家太太怕是今明两天就要到了。船行那边送信上京的人还是昨儿傍晚才到的码头,恰好我就在码头附近看船行的船,他们立刻就给我捎了话。可惜当时城门已经关了,否则我昨夜就该过来送信了!”不过今早城门一开,他就立刻奔珍珠桥谢家大宅过来了,连家都没回过呢。
毛掌柜这么说了之后,谢慕林总算回过神来。她看向一兄一姐:“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哥身体不好,恐怕不合适与我们同行吧?而且大姐又不打算去北平,本就说好了要回湖阴老家的,不如大哥陪大姐和三妹回去如何?娘那里有我呢,我陪她去北平吧!”
她本来是打算先把姐妹们送回湖阴老家,交给谢氏宗族照看了,再与长兄谢显之一道,陪同母亲文氏前往北平的。但现在既然文氏这么心急,都已经快到京城了,此时再执行原本的计划就太不切实际了。她又不可能任由亲娘独自北上,过后再自己和大哥谢显之两个半大孩子结伴追上去,那还不如直接在京城转道呢。
虽然她现在身边只有几件冬春衣裳,些许首饰、书本什么的,谢家大宅里也还有些封存好之后尚未来得及运回湖阴的旧物,花一天时间稍加整理,应该也勉强能凑出一副行李来,预备她去了北平后使用。若是衣裳什么的不合适,大不了到了北平后再做就是了。
只可惜,她说好要跟嗣祖母宋氏多借几本关于北平的书,再求教学问的,织机之类的工具也还在湖阴老家,她没有机会把这些东西也捎上了,只能等日后叫家里人给她送过去。
谢慕林很快就接受了新变化,谢显之却皱紧了眉头。他问毛掌柜:“太太是独自北上的?家里的弟妹们都没有随行?那族里呢?也没个后辈男丁陪同么?”
这种事,毛掌柜就说不清楚了。他知道的都是船行伙计们告诉他的。对方的信息并没有详细到陪同人员具体都有哪些人的地步,只知道准备上船的贵客是一位北平的高官太太,并没有带孩子,但有好几个随行人员。
“好几个?”谢显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猜想文氏随行的人员应该不多,否则船行的人就不会说有“好几个”,而是“十好几个”又或是“好几十个”了。这么少的随行人员,又没有家里的孩子……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胞妹谢映慧一眼,方对谢慕林道:“我还是陪你和太太一块儿去北平吧。你们母女俩北上,还是坐的别人家的船,带的随从又少,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谢慕林怔了怔:“你跟我们走,那大姐怎么办?还有三妹妹呢。难道你打算让大姐带着三妹妹回湖阴吗?”别开玩笑了,这两姑娘可没去过湖阴,连路都不认识呢!就算派个下人做向导,两个体弱的半大孩子也未必应付得来这四百里路的陌生行程呀!
谢映慧也觉得这么不妥,但若让她拒绝兄长,她又有些犹豫。二妹妹谢慕林不能陪她回湖阴就算了,好歹还有哥哥在,但如果连哥哥都不在……她可没胆子上路!让她一路只能跟谢映容作伴,更是难以忍受!
谢慕林想了想,劝说长兄:“大哥还是陪大姐姐和三妹妹回湖阴的好。你不用担心娘和我北上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我打算把从湖阴带来的护卫和男女仆妇带走大半,再加上船行的老板也是知根知底的,只要路上不停靠在陌生偏远的荒郊野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哥这边,咱们家还有几位旧人要同船回湖阴,你们顶多就是少几个下人使唤,但有那么多人同行,再找熟悉的船行雇船,路上安全还是能有保障的。”
听起来二妹妹的安排似乎更周全些。谢显之又沉默了。
谢映慧左看看,右看看,索性把心一横,先一步替兄长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定吧!我明儿去找玉蓉辞行时,再求长公主借一两个可靠的护卫或家仆随行,路上帮我们打点官面上的事儿,那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借人
两位妹妹拿定了主意,谢显之虽然依旧觉得自己身为长子,不该不陪同母亲妹妹远行,前去照看受伤的父亲,但二妹妹的顾虑也有道理。大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他也确实是没办法丢下她独自回乡。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接受了妹妹们的安排。
既然做好了决定,那么他们就得更改原本的计划了。
原本谢慕林让毛掌柜去订北上的船,如今这北上的船是不必订了,谢慕林要跟着文氏一块儿去坐那几艘预备快速北上的货船。但谢显之、谢映慧与谢映容一行人回湖阴不必赶时间,倒是可以重新订两条船,慢慢走水路回去,路上要舒适许多,还能让谢映慧顺便看看京城以外的风景,开阔一下眼界,好好散散心。
至于谢慕林要坐的货船,既然是运货为主,那能住人的舱房肯定不多,文氏带的人已经不少,谢慕林就不能带太多丫头婆子,还得留出位子来给护卫和男仆们。
她想起翠蕉与自己更熟悉,知道的事情也更多,所以打算只带翠蕉。至于香桃,原本是要跟她回湖阴的,现在就看本人的意愿吧。倘若香桃更想留在京城与父母家人在一处,她也不会拦着。当然,香桃若是想去湖阴,那也是无妨的。大姐谢映慧那儿才撵了不少人,正缺人手呢,光靠一个绿绮,也不是长久之计。多添一个香桃,多少能给绿绮分担些。
除了随身侍候的翠蕉,再带一个外头跑腿办事的贾大,也就够了。谢慕林生活起居上都可以蹭母亲文氏的人手,况且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离不得呼奴唤婢生活的人。侍候的人太多,她还会嫌烦呢。
再有就是行李。谢慕林带到京城来的多是冬衣,一两件春装也是偏厚的夹棉款。如今回乡日期一推再推,衣裳本就有些不大够用,在京城做新的也来不及了。谢慕林在自己装了箱的旧衣里找不到合身的——合身的都已经运回湖阴去了,只好问谢映慧借了几套家常秋装,都是去年做的,除颜色款式不大对季节,其他倒还凑合。
谢慕林如今长高了不少,谢映慧的衣裳对她而言略嫌短紧了些,但让人加紧时间放放量,还可以应付几天。随行的行李里,倒是应该多带几匹布,到时候在船上无事可做,正好埋头做新衣,等到了沧州就能穿了。
等到了北平,正好是春暖花开时节,为了照看受伤的父亲,她也没什么交际方面的需求,有家常衣裳足以。等到父亲伤愈,母亲文氏需要跟人来往应酬了,也到了做夏衣的时候。无论是在北平做新衣,还是从湖阴老家送旧衣过去,都有足够的时间转圜。
谢慕林盘算明白,便开始抓紧时间收拾行李。连带的翠蕉也要收拾自己的行囊,还问绿绮与香桃借了几套轻薄些的春装以防万一。
谢显之出门去了,他还是想去一趟承恩侯府求见生母。就算见不到人,也得跟曹文泰打声招呼,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了。谢璞遇袭一事,他也得透露一二,好叫曹文泰知道,方闻山在燕王治下做了什么好事。不管方闻山在北方军中是否有许多人脉,光是这种当面打燕王脸的举动,就足够得罪人的。即使原本燕王不知道是他干的,谢家人的信一传过去,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若曹家指望能靠着方闻山在北方军中拉拢到几个拥有兵权的将领,那无异于缘木求鱼。
谢显之决心要斩断方闻山在朝中的后路,免得他有了权贵支持后,行事越发嚣张疯狂。至于母亲曹淑卿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母亲能无视他们兄妹的安危,一心为了方闻山着想,又有什么资格再强求他们兄妹二人的孝心?
谢映慧去了永宁长公主府。等到半日后,她回到家里时,身后又添上了三个人。
马玉蓉借了三个人手给她,分别是两名大丫头与一个男仆。
那两个大丫头里,还有个熟人,就是谢映慧受伤时身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