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与平日里无异,仍是高高束起,垂在脑后,隻是还编成了数股串着玉珠的麻花辫,又在扎起处簪了一对小巧玲珑的金质短簪,垂下数根细细的流苏,简单精致、落落大方。
好美……江灵殊心内暗叹——对方的容貌本是一种颇具英气的美艳,因素来喜穿淡色,亦少妆扮,所以总是英气大过美艳的,如今穿了一身红色,又细细地上了妆,那美艳便又多了几分,实在令人心动艳叹……
说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她身着正式的西域装束,这样的适合,这样的明艳美丽……好像她本该就是这个模样。
她慢慢地,一步步向她走过去,看着对方的笑意越来越深,自己面上也不由绽开了花儿。
她忽然想起她们在茶楼里同看的那一出戏——郡主与女侠在闺中成亲的那一段。
那时她隻感不可思议,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日。
荒谬吗?不,她一点儿也不觉得。
与自己心悦之人成亲相守,有何荒谬可言?
隻是有些恍惚,因为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太像是一场梦境。
直到灵衍迎上前来,牵过她的手,肌肤相触的实感才让她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灵衍心知若再多刻意说些什么场面话,或是硬要安排点热闹出来,江灵殊定会觉得尴尬羞怯,她自己也不喜欢,所以早将今日的布置与全族人都知会了一遍。因而现下除寻常舞乐宴饮之外,便也再没什么多余的打算,隻牵着江灵殊与她带头举杯,宣布婚宴之席正式开始,乐声响起,众人一同饮酒庆贺,便算礼成了。
她们心里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与对方说,却碍于在席上不得太旁若无人的随心交谈,隻是在桌下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直到生出了一掌心的汗意。
不一会儿,族中的长老接连上前,代表自己的家族送上贺礼,二人一一起身谢过。好容易做完了人前那些虚礼,灵衍对身旁的花为裳耳语几句,便要牵着江灵殊离开。
“您,您这就要走?可这儿还有这么多……”
“哎呀,”灵衍笑叹一声,“你想,该看的他们也都看过了,接下来不过是吃吃喝喝罢了,你就跟大家说,让他们尽情宴饮,再不然……就说是将我们送入洞房了,总之,随你如何安排便是。”
“这……好,好罢。”花为裳还未说完,便见灵衍和江灵殊已忙不迭从侧门溜了出去,不由又是摇头叹气。
一回到房中,灵衍反手将门一关,与江灵殊一同靠在门上,二人侧头相看,看着看着,便都笑了起来。
“方才真是快憋死我了……”灵衍长吁一口气道,“灵殊,我刚刚一直想说……你,你真好看。”
“我也是,我也想与你说同样的话。”江灵殊微笑着抚上她的面庞——眼前这张脸因席上多饮了几杯而有些微微泛红,更显娇媚之色,一双美目如同撒了碎金的湖泊般水光盈盈,让人不禁想要吻上去。
“先不说这些,”灵衍推着她坐到镜前,“你一定累了罢,来,我帮你拿下簪钗。”
江灵殊抿嘴一笑:“戴了满头的金子,能不累么?我隻觉得脖子都快要僵了。”
“辛苦你了……”灵衍动作柔缓,将一根根簪钗轻轻从她的发中退出,放进妆匣,最后散下一头如瀑青丝,再细细用木梳理顺。
“好看,你真是……怎么样都好看的。”她看着镜子里面若春花的江灵殊,由衷讚叹道。
“嘘——”江灵殊起身抬手,亦为对方取下头上的簪子,“我问你,你与你的族人说起这件事时,他们,当真都无异议么?”
“那倒也不可能,”灵衍实话实说道,“自然也有些重血脉的人希望,圣女之脉可以流传下去,甚至还有人情愿一辈子守在这地宫里……不过么……”她挑了挑眉接着说道:“我的口才与计划一样完美无缺,所以,他们最后总还是同意了。”
“噗,”江灵殊掩嘴笑道,“你还真是惯会自卖自夸的。”
“灵殊……”灵衍却没再玩笑,忽然换上十二分正经的神情,扶住她的肩,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江灵殊愣了一愣,随即郑重地点点头:“好。”
但她一想起先前的事来,便又“哼”了声道:“先前我与你分开,那是迫不得已,可你呢?”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如今我们二人已结为——”说“结为夫妻”自是不对的,“结为妻妻”说出来又很是别扭,灵衍一时卡住,干脆跳过重来,“如今我们二人已经成亲,今日,便当是新的开始罢。”
“嗯……行。”江灵殊故作倨傲地点点头,勉强饶过了她。
穿着身上这数层衣裳,美是美极,但行动总有不便,她轻轻一旋身,先将外头的三件曳地衫子褪了下来,正要解下腰间的相思结时,忽然肚子一疼,才想起自己这一天下来不过吃了那一盘葡萄,且方才在席上一直回礼,也没能吃什么。
“怎么了?”灵衍见她神色有异,慌忙问道。
“我,我得吃点东西!”江灵殊揉着肚子坐到桌前——还好这寝殿里放了一满桌的吃食,必不会叫她再继续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