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每当她想要细究时,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因爱恋而生的错觉。
“你在想什么?”灵衍见她出神发愣,差点儿以为她是改了主意,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忧虑。
江灵殊摇首微笑:“没什么……只是我想,就算有地图,我们对那山林毕竟不熟,也不知魔繇教中究竟有多少人,又布置了什么样的机关暗器,还是得小心为上。”
“嗯……”灵衍思忖片刻,“你说得有理,所以届时还得先由你我隐匿着踪迹前去探路,免得人一多引了对方察觉。”
她早已打定主意——这一去,隻可成不可败,不仅是为了那些个“大义”,也是为了泄她自己心底里的恨。
——那夜伤了她的那个驼背老怪,她必得亲手将其斩于刀下不可!
灵衍思及至此,眸光不由变得锋锐凌厉,但对上江灵殊的双目,便又温言软语道:“我得再去与诸人商量一番,你若闲着无聊,可在地宫里随意走走。”
江灵殊的确是闲着无聊,便跟着出了门,同她反向而行,信步闲逛。
尴尬的是,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好似得了谁的吩咐一般,对她显露出十二分恭敬的模样,让她好不自在,甚至想再躲回房里去。但经过一间石室时,从内隐隐透出来的金红色光芒却又让她忍不住驻足细瞧。
——门内烛火摇曳,映着金色的墙壁和那姑娘手中的一卷红纱,这才有了那样耀眼夺目的光辉,江灵殊不禁看得呆住,随即认出那姑娘正是素日待在花为裳身边的阿凝,便悄然步入室内,想看看她在做些什么。
她本不惯与陌生人交谈,但这女孩子是这地宫里唯一一张相貌毫无西域人特点的面孔,看起来总是要比旁人要亲近些的。
“这是……”江灵殊还没问出口,对方便惊得浑身一抖,连手里的金剪子都掉在了地上,哆嗦着道:“江,江姑娘……”
江灵殊捡起剪子递与她,歉疚道:“是我不好,吓到了你,你不必紧张,我只是见这里光华闪耀,就想来好好看看。”
“那,那您慢慢看……”阿凝脸涨得通红,又缓缓剪起布来——说来也怪,她虽然紧张得厉害,裁布时却是极其稳当。
这未免也太易害羞了……江灵殊心内感叹,隻得越发放柔了声道:“这匹红纱潋影泛彩,在光下熠熠生辉,好生美丽。”
“是……”阿凝用细弱的声音缓缓讲道,“此纱名为烟霞,千金难求,是影女大人好不容易才寻得的,用作您与圣女大人的嫁衣料子,最适合不过了。”
“嫁衣——”江灵殊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红纱会与自己有关系,更没想到灵衍竟已命人备下了这些。
不过前几日两人躺在榻上时,她的确是说过想要两人的嫁衣皆为红色这种话……这消息也不算太惊人,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到底让人觉着不大好意思。
“那,那就有劳你了……”江灵殊顿时变得和阿凝一样羞怯,结结巴巴说了些感谢的话,两人又一番客气,便急匆匆逃离了这里,只是之后又送了些点心过来。
虽然自己方才也不算失了态,但这笔帐,她算是又记在了灵衍身上。
——这个坏女人,做什么也不明着告诉她一声,是该好好罚她一次,不如今夜……
江灵殊意味深长地一笑。
大婚
江灵殊端坐于镜前, 两手紧攥在一起,紧张得发颤,隻得深呼吸数次以求心神平稳, 却也是无济于事。
今天便是她与灵衍成婚的日子,昨日两人便已被花为裳劝着分开, 住在两间房中,这会儿隻有她一个人, 自然免不了各种胡思乱想。
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后打开, 阿凝捧着个大承盘走进来, 轻声细语道:“阿凝奉影女大人之命,前来为江姑娘梳妆。”
“阿凝?快来快来。”江灵殊正愁无人说话消解自己的不安, 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迎了上去,热情地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 又随意瞥了一眼,但见那些并非凤冠霞帔,而是更轻便精致的装束,心里总觉得松了口气。
阿凝有些不知所措:“江姑娘可是等得急了?阿凝这就服侍您换上嫁衣。”
“不是不是,”江灵殊叹了口气道, “你快别这么拘谨, 我隻是终于有人能说话,心里高兴罢了。毕竟今天是我成婚之日,又是,又是这般的不寻常……”
阿凝顿时明白过来, 便笑着点点头:“阿凝懂的, 这样的日子, 难免会紧张些,阿凝先帮您更衣吧?”
“嗯……好。”江灵殊木木地站着, 任对方为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上裙衫。奇的是——这衣裳的层数虽多,可穿在身上却轻若无物,且薄得甚至能透出里面一件的颜色——一层层由深至浅的红色衣料如云霞般重迭披落在身上,金丝织就的飞凤与祥云在灯火辉映下投出无数斑驳光点投于墙壁上,犹如一幅金光闪耀的彩画。而那衣裳远远望去,便似一隻凤凰翱翔于彩霞之间。
“真美……”江灵殊不由感叹,伸手抚过轻软的袖子,“阿凝,多谢你为我做了这么美的嫁衣。”
“江姑娘哪里的话,”阿凝羞怯地垂下头,为她在腰间打了个相思结,“这身嫁衣是圣女大人想的花样,影女大人寻的料子,我隻不过是做些剪裁和绣工的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