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入水中,束手束脚地靠在池边,却被灵衍伸手一拉,不得不向池心中游过去。
她们靠着那尊相繇像坐下,静看水汽氤氲、一室华光。江灵殊数日来终于浸也的确舒爽不少,只是……
只是实在太热了些——不仅仅是这水的温度。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随口问道:“这地宫里究竟有多少间屋子?”
灵衍咬唇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有些屋子之间相互连通、有些内藏密室……数是数不清的,不过我估摸着也有大约几百间吧。”
“这么多!”江灵殊惊叹一声,“在这地下能建起如此大的地宫,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是啊,”灵衍自然地贴了过来,将头靠在她肩上,“不止如此,这里的出入口也有不少,有的还会随季节变化而时隐时现……过去的那些人,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在这里。”
“那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呢?就是……得用你的血才能打开的那扇门,那扇门又有何机巧在里头?”江灵殊问着,忍不住捧起她的手瞧了瞧,上面的血痕竟已淡得几乎看不清了。
“这我……也不知道,”灵衍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从前的许多自西南深林中带出的秘法,如今都已失传了,不过那扇门唯有圣女和影女的血脉可以通过,寻常族人也是不能的。”
说到这里,她少不得又将圣女和影女在族里的地位解释了一通。
“哦?”江灵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故意戏谑道,“那你带我从那里进来,不也是坏了规矩?”
灵衍被她说得愣住,随即狡黠一笑:“你是日后的圣女夫人,自然非常人可比。”
“胡说八道!”江灵殊气恼她竟这样在言语上调笑自己,立时飞出一掌,将大片水花击在了对方头上。
“我错了我错了!”灵衍笑着举手投降,不一会儿又敛去了面上笑容,认认真真地说道:“可是灵殊,既然一男一女可以成亲,两个女子又为何就不行呢?只不过是由一夫一妻,变成两个人互为彼此的妻子罢了。”
“你这种想法,实在可称是惊世骇俗了。”江灵殊不置可否地笑道。
“惊世骇俗,又不代表就是错的……古代帝王,不也有不少偏好男色的?只因他们位高权重,所以旁人隻敢私下议论,不敢当面置喙罢了。”灵衍嘟哝着将脸挨上她的面庞,“灵殊,我明白,若世人知晓,必不会认可你我之间的感情,那我们便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可我们自己私下里又不必守着那些陈腐规矩……就算有一场亲事,又有何不可?”
她并非是在意所谓形式上的东西,她们之间也本不必在意那些形式……可她就是想要,想要与她同着嫁衣,如寻常人那般,将那明媚红火的一天存进心里。
这样,便是两人老得头髮都白了,也能多一桩可回想怀念的事以作闲聊不是?
江灵殊又如何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这样的事,即便是在她们已直言了彼此的心意之后,也仍是令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的。
但这种难以接受,却并非是不愿意,而是出于更多的思量与考虑。
她望向她,眸光如星,情思暗涌。
“我们若是成亲,总不能只是两个人随便对着一面墙壁拜上几拜,又不能回去成事,恐怕得在你这里,就算不是光明正大,也未必不会为人所知——你的族人,便不会有异议?你这圣女的血脉,你也当真不在意就此断绝?”
灵衍直视着她,一一答道:“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一来,我族民风开放,不似中原那般有那么些束缚与偏见,二来,我回来之后便与他们说过,我要带着他们回到地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那之后,族中将再无以血脉为分的地位高低,所有人都不必再依附于族群生活,而当去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如此,又何须什么代代相传的圣女血脉?说到底,圣女的血脉不过只是为了聚拢族人,打开这地宫的那扇主门罢了。若地下躲躲藏藏的生活不复存在,我,自然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她握住江灵殊的手贴在面上:“灵殊,这样,你能安心了么?”
江灵殊不言不语,许久,笑着点了点头。
灵衍欣喜若狂:“那你觉得,咱们成婚应该定在哪一天好?你我的嫁衣又该是什么样子……”
“诶,”江灵殊一指点在她唇上,示意她噤声,“这么急做什么?这样的大事,自然该慢慢商议,再好好对你的族人说明……这样,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是个为了情便忘了正事的人,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只是,只是欢喜坏了……”灵衍连连颔首。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江灵殊慢慢在水中移动着身子,从后头环抱住了她。
“什,什么事?”
“那天晚上,我酒醉之后对你做的事,是不是这样——?”
计划
虽然早看出灵衍与江灵殊之间非寻常师姐妹的关系, 可前者突然找到自己商量二人的婚事,花为裳还是吓了一大跳。
“您这是,真的想好了?”她下意识地向湖边来来往往的族人看去, “数日过去,大家想也都猜到了点什么, 不过这样的大事,总是令人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