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呜呜咽咽地补道:“她也,也不想被我找到,连我赠与她的东西,她都丢了……”她下意识地握住腰间那个荷包,几乎想将里头的那把横笛攥个粉碎,却到底没舍得。
她舍不得的东西,却被对方弃如敝履,这让她如何不恨不怨,如何不痛心绝望!
“好,”老夫人稍稍温和了一些,“你既这么说,便说明你还是想找到她的。既然如此,那现在的每一寸光阴对你来说,便都格外珍贵。你不该在此消沉不振,而应该养好身体和精神,好好地去找到她,问个清楚分明。”
见江灵殊不语,她又接着说道:“难不成,你便甘心被这么弃下,而不想与其当面对质?”
“……我,不甘心。”江灵殊咬着唇道。
实话说起来,若她此刻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会忍不住与她刀剑相向。
“可这天地这么大,我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去找她……”
老夫人知道对方已渐渐听进了自己的话,撇撇嘴道:“你与她朝夕相处,我不信,你便无蛛丝马迹可循?”
江灵殊垂下头去。
是啊,她怎么会没有蛛丝马迹,她甚至知道她要去向哪里。
她只是还恨着,恨她的离去恨她的背弃,以至于失了寻人的心思。
“来,喝点粥吧,再休息上两日,就去找到她。”老夫人将一杓温热的粥送至她唇边,慈祥一笑道,“曾经,我也与挚友分离过,只是那时年轻气盛,觉着都是对方的错,别说低头了,连找都不会去找。到最后也没能问个明白,究竟我俩为何会生分,转眼间,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还年轻着,别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不管你们之间是谁的过错,找到之后又会如何,至少努力追寻过答案的人,不会后悔。”
江灵殊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望向对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容,许久才点了点头,咽下了那杓热粥。
没过一日,她便向二老辞行,离开了此地。
她想,老夫人说的是对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就算对方还是行事冷酷不念情意,至少她寻过她,再如何论起也问心无愧,更无遗憾。
只是眼下,究竟该先向何处去呢?
江灵殊已赶回了钟州,这里四通八达,从这儿启程总是不会错的。
寄信回凤祈宫?向玉山门求助?
这些都不行,事关灵衍的身世,既不可惊动了晨星,更绝不能让旁人知晓,到底只能由她独自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一家贩卖西域珠宝的店铺中。
店内光华闪耀、琳琅满目,饶是她本无心赏鉴珠宝,也不由为眼前所见轻声讚叹。
灵衍走时倒是连一个铜板也不曾带走,全数留给了她,那些银子够她一个人用很久很久,或许还够她……
江灵殊将目光投在了一隻青玉镶红蓝宝的蝴蝶簪子上,但随即便又移开。
这种时候,自己还有心思看这些,真是可笑。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而一旁的店主已然殷勤地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想要些什么样式的钗环首饰?我这里可是一应俱全,这些宝石都是从西域而来,是一等一的好货。”
“嗯……”江灵殊沉吟不语,慢慢在店中绕着看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他。
这店主相貌衣着的的确确是西域人不会错,但讲起话来倒是流利得很,让人听不出外族口音。
“这些首饰倒还算得上精致……”她缓缓说着,指尖抚过一根和田玉簪,“只可惜,还是太少了些,不够看。”
“这还不够看?”那店主讶异道,“这现下最时兴的样式都在我这里了,多少贵妇小姐日日都要来挑选呢。”
“是是是,我知道,不过这些式样,多是顺应中原喜好而製,倒失了些西域风情。若有机会,我还是想亲自去西域一看。”
这话倒让那店主越发不解起来,哪有女子会孤身一人隻为看首饰便想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过看她身携长剑,也不像是寻常女子……
江灵殊料他想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与一身在西域的故人失散数年,想要寻到她好好叙叙旧,却无头绪,亦不知该从何处去往好些。您既是西域人,又常往来贸易,可否在下次前往时捎带我一程?等到了地方,在下便将身上银钱悉数奉与。”
见那店主张口不语,她又道:“一路上,我亦可护送商车,不必您另请镖局的人。”
“等,等等,”店主示意她先莫要说话,“我还没弄清楚……”
她方才说的那番话,的确是让他有些糊涂了,毕竟进店的客人忽然一转口要同自己一起前往西域这种事,他实在也是头一回遇上。
“路上加个人而已,倒也不是不行……”他拈着卷翘的胡子看着江灵殊手中那把剑道,“只是这路途上可不轻松,一概费用也需你自己解决……更重要的是,你可得想清楚了,西域那么大,兴许你那位故人,实际身在相去甚远之地呢。”
江灵殊得了允准,心内已是喜极,哪还管那许多,即刻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画纸来递到对方眼前:“您瞧瞧,这是我那故人所携的一把短匕的样式,您可见过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