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儿。”江灵殊冷声提醒着唤了唤她——对方这样盯着别的女人,一来失礼,二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啊,嗯……好,好得很,咱们这就走吧。”灵衍被对方看得心虚,忙慌乱地答应了几句。
江灵殊回望一眼岸边,那女人亦看着这里。
她心一沉,知道这背后的原因绝非灵衍所说的那般简单,定有什么更深的缘故。
可她既不愿告诉她,她又能如何呢?
钟州与临州一南一北,风土人情大不相同,走在前者的街道上,时不时便能见着河流桥梁与两岸的青砖绿瓦、如丝翠柳,街边的建筑亦是雕梁画栋、玲珑精致,与北方的宽阔大气相比,自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情致。就连过往的男男女女,都似比别处的人多了几分柔婉。
江灵殊与灵衍头一次来此,在段小小与水瑶光的带领下看得不亦乐乎,甚觉新鲜,不多时走到一条叫卖声不绝于耳的繁华街道上,许多见过没见过的食物都腾腾向外散着香气,引人食欲大发。
“这街边儿上的一个个买起来太麻烦,”段小小边揉着肚子边加快了脚步,“前面就是钟州第一大的客栈兼酒楼,等到了地方,我便让他们上满一桌子的菜和点心!吃不完也带回房中当夜宵去!”
此时已近未时,四人在船上也未用午饭,就等着下船后的这一顿好好满足口腹之欲。因而虽然腹中空空,但也都忍着铆足了力向前走,很快便走到一片极大的湖边,见着了段小小所说的“钟州第一酒楼”。
望向湖中时,四人的眼里都是发着光的。
盛宴
饶是一路见识了无数奇观异景, 在看见湖上这歌环舞绕的数座高矮大小皆不相同的木楼时,江灵殊与灵衍也不由惊艳讚叹。
湖边有几座玉色平桥弯弯绕绕地通向水中平台,一边亦有人撑着花船往来于湖心与两岸之间, 段小小见她们看得出神,在一旁解释道:“虽然走桥更快些, 可那些个达官贵人却是一定要乘船过去的,也不知是自己走不动路还是为了彰显身份。”
此时正值五月中旬, 湖上的荷花已开了许多, 徐徐清风送来阵阵荷香, 伴着仙乐入耳,实是两重享受。那些楼便坐落于水中平台上, 楼身皆漆成赤色,屋檐下除灯笼外, 还系彩缎与铜铃,随风轻曳。楼与楼之间以飞廊相接,更显出一种高低错落之美。
“中心那最广的三层楼,便是醉霄楼的主楼,大厅散桌, 楼上包厢, 咱们便是先去那儿吃饱喝足。旁边的三座楼皆是客房,大厅亦隻许住客用饭。还有一座楼专用来观赏歌舞……至于最高的那座楼阁,隻作观景之用,若是被人包下, 便会不许旁人上去, 在每层上隻摆下一桌宴席。”段小小边在桥上走着边向她们一一介绍, 隻觉自己都快成了店小二。
江灵殊叹道:“果然是江南富庶之地,建在这般风景独好之处, 什么吃的玩的也都一应俱全,实在是别出心裁又处处周全。”
“可说是呢,”段小小颔首道,“这个地方,荷包里没几两银子都不敢来,不过反正没几日便得回去,就在这里将钱花光算了。”她说完又转头笑着对江灵殊道:“就像你说的,我是地主,自然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咱们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了,你们可千万别与我客气。”
她这般豪爽,倒是越发有了些江湖气,比起先前的时时挑剔与万事不知,多了几分成熟老练,也更讨人喜欢了许多。
还在桥上未到地方时,便有小二一路小跑过来招呼四人,又是问候掀帘,又是递擦汗的帕子,这般周到妥帖,江灵殊与灵衍竟是从未见过的。
进了楼里,看见眼前之景,她们方深深体会到“奢靡”二字究竟作何写法——外头天还亮着,楼内却已是灯辉灿烂、耀眼夺目。明明已过饭点,大厅中却仍旧人声鼎沸,宴饮不绝。中心有一环水的圆台,圆台上舞姬乐伎正在起舞弹唱,时不时有人拍手叫好,向水中抛去赏钱,楼上亦有好些人举着酒杯倚在栏边,边赏歌舞边朗声交谈,好不快意。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大抵如此吧。江灵殊心道。
她与灵衍一直居于凤祈宫中,生活虽然也可算得上富足,但却是安定平静的那种富贵。如此热闹繁盛的荣华之景,乍见乍闻觉着新鲜,久之便腻得慌。
但见这些人如此沉迷其中,想来也是各人有各人的乐罢了。
段小小要了间名为“湖中鹤”的雅间,命人将桌凳都搬到外面的露台上,再于上头支起架子覆上纱幔——如此既能遮挡阳光,又能遥望湖景,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举措。
不等小二开口,段小小便开口道:“要四碗三虾面、四碗鲜笋白玉羹,再上……红烧鳜鱼、清蒸鲈鱼、白鱼炖蛋、龙井虾仁、芦蒿豆干、豆腐鱼圆……”
她一口气报了许多菜名,俨然比小二还熟练许多,对方笔墨如飞也未能赶上她的速度,急得抹了把汗道:“恕小的直言,你们四位姑娘家,怕是吃不了这么多……”
“那你可算是小瞧我们了,你隻管记下,旁的都不必费心。”
“是是是,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