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过了江,再顺着河道行上一日就到钟州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最最鲜的三虾面,喝最最上好的碧螺春!”四人倚在船栏上眺望江上风光时,段小小兴奋地指向前道。
“三虾面?”灵衍独对吃的感兴趣,“是指三种虾煮的面么?”
“非也非也,”段小小朗声笑道,“三虾是指‘虾子、虾脑、虾仁’这三样,可以说是将整隻虾的精华都凝聚在这一碗面上了,就连面汤也是用虾与大骨一起熬的,鲜美至极。这面便费时费力,在有些酒楼可是要一两银子一碗呢,不过也值这个价,保管叫你吃了这碗想下碗。”
灵衍默默咽了咽口水,江灵殊在一边见她如此,便知她是馋了,正好现在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于是笑道:“我方才听见船家说捕上了十几条鲜鱼,不如咱们买一条让他烹了解解馋先?”
段小小与水瑶光讚同不已,灵衍更是知道对方的用意,有些羞怯地望了她一眼,两两相望间,二人会心一笑。
午饭时,因那鱼肉实在鲜美可口,四人又多要了两条,结果便吃得有些撑了,隻得又结伴至甲板上,想慢慢走着消会儿食。
谁知她们刚出了自己的屋子,便见船头那里水泄不通地围了好些人,且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四人亦不由生出了些好奇之心,只是碍着人太多,她们不得不在外围等了一会儿,等人渐渐散去一些,才看见那其中的情形。
——其实那里并没什么十分惊人的事物,只有一个女子,一个美得迫人的女子。
那女子肤白唇红,五官深邃,一头浓密微蜷的乌发串着各色宝石垂至腰际。身着西域风格的水红色纱裙,明艳得宛如一簇火焰。裙身上用金银丝线串着细小的珠玉,绣成了一幅如藤蔓向上攀援般蓬勃热烈的画儿来。红纱下隐隐透出玉色的肌肤,越发显得风情万种魅惑众生。两条白晃晃的玉臂甚至直接裸露在了外头,唯有臂环上系着的垂纱与珠串可堪堪遮挡一二。
她就这么将胳膊撑在船栏上,托着腮眺望远方,全然不在意身后的纷纷议论,金色的眸子澄澈清亮,眉目间似有郁色,像是藏着无限心事。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一个妇人揪着自己丈夫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向回走,引来一阵哄笑。
“张兄,你说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穿得这般大胆,又一个人杵在这里,也不怕引来些浪荡子调戏她。”
“我说你啊,也真是没见识。看这穿着打扮,大约不过是某个富商从西域买回来的舞姬罢了。不过嘛……这身段姿容在舞姬里也是少有,多半是要成妾室的。她这般大胆,自是有人撑腰,你可别生了什么歪心思,免得惹恼了她背后的人。”
“嘿嘿,哪能啊。话说,这些西域人的作风与咱们中原人就是不一样……比如眼前这个,虽然生得美丽,可穿成这样,也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正是如此,所以啊,这样的女人,看看也就行了,娶妻可是不能……”
…………
诸如此类的议论不绝于耳,四人听得都有些生起气来,可那当事人却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就好像她已与周遭的一切全然隔绝。
灵衍静静望着她,心中已是波涛暗涌。
不知道是否是心有所感,那西域女子忽地换了个姿势,接着便缓缓转过头来,也望向了她,眸中有一瞬的诧然。
二人这样相望,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只是在众人生疑前,女子就很快带着一阵淡淡香风离开了此处,身上叮铃作响,仿若奏了一曲。
“衍儿……”江灵殊见灵衍怔愣出神,不由有些担心。
“我……没事,只是见了从西域来的人,便忍不住多看几眼罢了。”灵衍摇摇头,又补上一句,“想必那女子也是因见了与她瞳色相似之人,才会那样与我对视吧。”
“……”江灵殊默默点了点头,只是对方这样解释,听起来未免有些刻意,总让她觉得有些疑处。
但再过一日便至钟州,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在船家吆喝声与敲铃声中,船渐渐靠近了码头,四人至船边看时,但见码头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有不少已下船的人和岸上等着的亲朋会面后相拥而泣、或是手挽着手离去,令人见之动容,亦心生欢喜。
终于再次踏上地面,段小小当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手遮着日辉道:“这几日天气晴好,又还没到特别热的时候,最适合游玩不过,咱们现在城内住下,等玩得尽兴了再去玉山门可好?”
“你是地主,自然听你安排。”江灵殊玩笑着说道,又推了推一旁的灵衍,对方却并无反应。
转头看时,只见她正直直盯着下船的地方——直到那日的西域女子出现,她的神色便也极其明显的变了变。
与那日不大相同的是,那女人的身上多了两把镶金嵌宝的弯刀,沉甸甸地佩在腰间,在艳阳照耀下越发灿光夺目,引了许多人艳羡观望,却又并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