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姑娘可是要吃点儿什么?我这儿正忙着,你们先随意挑个位子坐下,有什么想吃的直说就是,这锅子烧得快,一会儿便能做成。”锅子旁的男人手中锅铲翻飞,烟气缭绕,虽看不清在做些什么,但单是闻着那香味便已令人食欲大增。他身旁的女人将两手在衣裳上随意抹了抹,便赶紧上前用粗陶碗倒了茶水给她们,又憨厚一笑:“赶路干渴,二位姑娘先喝些茶水吧。”
江灵殊与灵衍正疑惑他们这里并无菜名要如何点菜,再向地上数个竹篮和木桶里一看便已了然,原来所有的菜蔬鱼肉竟已明明白白地放好在这里,倒的确是想吃什么都可直说。
“老板娘,你们这样做倒是既新鲜又方便。”江灵殊笑道。
“可不是吗,喏,”女人向一侧的农田努了努嘴,“这菜蔬全是从后面咱们自家的田里摘的,那可真是再新鲜也没有了。”
“极好。”江灵殊称讚地点点头,对灵衍道,“你想吃什么?”
灵衍愣了一愣:“那——就如你方才所言,一碗面就行。”
“好,老板娘,要两碗肉丝面,再炒一盘白菜吧。”江灵殊说着,摸了摸荷包里的铜钱,料想这顿饭应是便宜。
“好嘞,稍等便来,哟,姑娘你这可给的多了些,须得再拿回三个铜板去。”女人笑眯眯推给她三个铜板,收了其余的钱走回灶前帮起忙来。
“这儿的人还真是朴实……”灵衍托着腮望着那女人,收回目光时冷不防看见左前方一桌坐着的三个壮汉正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们,嘴里还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心内便有些厌恶与不自在,于是拿手肘碰了碰江灵殊,让她注意。
江灵殊观察了那三个男子片刻,松了口气道:“不必担心,这三个并不是什么练家子,且女子携刀佩剑,引人注目也是寻常,这还是在临州地界,出了临州只怕是有更多人要看过来呢。”说完,她大大方方抱剑向那几个男子点了点头,果然见那三人反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转过了头去。
灵衍点点头:“那就好……我只是,一想到那个晚上,便总觉得仍是心惊后怕。”
江灵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晚上,于是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
“比起那时,我自觉已进益许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护着你的。”
“我明白,我也会护着你的。”灵衍回握了她的手,向她灿然一笑。
与江灵殊不同,那夜的事对她来说更加清晰深邃、深以为怕。她这辈子都不愿再一次见江灵殊为她陷入生死攸关的绝境,自那时起,她便已在心里立誓,若再遇险情,她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先保她万全。
此处乡间的饭菜虽比不得城里的精致,但製作上重油重盐,吃起来极有滋味,两人饱餐一顿,小坐休息片刻,便再次上了路。
走了许久,又经过几个村镇,路上的行人眼见着少了起来,她们亦从一开始兴奋欢喜说个不停,至现在不言不语默默走着路,彼此都渐觉疲惫。
“竟已出了临州地界了……”路上歇脚时,江灵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灵衍坐着的立石,才发现上面刻着“临州”二字,正是用作标明地界的碑石。
“我也……着实有些累了。”灵衍揉了揉双膝,虽然她们素来习武身子强健,可骤然快步走上一整天也的确会格外乏累些。
江灵殊举目望了望四周:“虽无客栈,但这附近的人家倒是还不少,天色也渐暗了,看来今夜是得借宿一晚了。”
“借宿……”灵衍左右瞧了瞧那些窗口亮着微光的瓦房茅屋,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看出她的紧张,江灵殊紧握着她的手道:“我也是第一次要向生人提借宿的请求,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可凡事总有头一回,出门在外,脸皮太薄总是不行的。”
“我知道……可想想仍是觉得尴尬。”
江灵殊思忖道:“我已想好,若有人家愿意,到时候便给些银钱或是帮忙做些活,权当谢意了。”
虽然这么计划着,可二人仍一直强拖着继续走了许久,直至天已全然黑下来,周围的房屋也眼见着越来越疏,才不得不先停下坐在路边石头上商量。
“这……再走下去,恐怕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江灵殊捡了根树枝垂首在地上画着圈道。
“那,那我们……”灵衍顺着她的话磕磕绊绊地道。
江灵殊继续画着圈:“嗯……我们必得开始敲门询问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无非就是行与不行,若是被拒也没什么大不了,住下了也就天明便走……”灵衍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只是听起来更像是在强行打气。
“你既觉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那你可愿去问?”江灵殊故意板着脸逗她。
看对方立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将手递给她:“好了,走吧。”
虽然在凤祈宫中时,每每有人前来拜访,江灵殊身为宫主首徒总要出面待客,可她打心底里其实并不喜欢也不习惯与生人打交道。若是她自己一个人,说不准就真的将就宿在野外了,可眼下带着灵衍,总不好一并委屈了她,更得身体力行做好榜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