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太小户的人家大约也没有空着的居室,江灵殊牵着灵衍先向一个门前有院子的宽敞屋宅走去——至门前,鼓起勇气扣了三次门,便听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了。
江灵殊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盘问,门已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向外看着,面上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你们……找谁?”
“我们是云山凤祈宫弟子,下山历练行路至此,见附近无驿站旅店,便想先找户人家借宿一晚……请问,您家中可有空屋?我们可出些银钱,亦可帮忙做些活计,隻住一晚,明早便走,定不会叨扰太久。”江灵殊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惊奇。
谁知那男人才听到一半便已有些不耐烦起来,待她话音刚落便急不可耐地挥手赶着人道:“什么凤祈宫,听都没听过,看你们带刀剑的就害怕,便是我同意,我家婆娘也不会同意的,去去去,上别家去吧。”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了门上了锁。
江灵殊和灵衍站在门前,面面相觑,这么快便吃了第一碗闭门羹,不能不说确实让人有些灰心。
“下一户人家,嗯……就让我来说吧!”灵衍看着江灵殊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
“你来……你能将话说顺么?”江灵殊狐疑地瞧着她,自己已是不善与生人交流,而灵衍这丫头比起自己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你也说了,凡事总有头一回,我总得试试,再不济,也不过就是被拒个第二次罢了。”灵衍原本也不是真心想试,可想到要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能耐,便觉得陡然生出了几分勇气。
“好,”江灵殊柔柔一笑,不再怀疑,“那咱们再上前头那户去试试。”
月色温润,如水清辉铺洒在二人走着的乡间小道上,将她们的身姿也镀上一层微光。
黄鼠狼
走至第二户人家前, 江灵殊特意向一旁让了一让,双手抱臂面带笑意瞧着灵衍,对方在她的注视下抬起手, 又有些心虚地向她瞥了一眼,才终于扣了下去。
与方才不同的是, 这次向门而来的脚步声明显带着几分急切,两扇板门猛然被打开, 倒让二人一惊。
开门的是位妇人, 穿着比寻常农妇讲究许多, 亦并非家常打扮,倒像是特意齐整了一番, 见门外站着她两人,面露惊疑之色, 又向她们身后瞅了一瞅,许久才结巴着道:“你,你们是……张道士的徒弟?这,这看着也不像啊……张道士他人呢?”
灵衍当场愣住,与江灵殊相视一眼, 皆是不明就里, 最后隻得笑道:“婶子,您瞧我们哪里像是修道之人啊……”
那妇人闻言,又将她俩上下打量了一番,因她们生得貌美, 且穿着清丽不俗, 月下站着更是飘逸出尘, 心里便有些害怕起来。想着两个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好端端于夜间出现在这小村子里,于是颤声道:“你, 你们到底……是,是人,还是……鬼?我们家可,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与你们无冤无仇……”
江灵殊和灵衍听她这样误会,有些哭笑不得。
灵衍向她抱了抱拳:“您误会了,若是鬼魂,哪里还用得着敲门?我与我师姐乃是云山凤祈宫的弟子,下山历练途经此处,因无客栈投宿,便想着找户人家借宿一夜,请问您家中可有空屋?我们并非白住,自有银钱可予。”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家里出了事,眼下已是一团乱,再分心不得的,唉,这杀千刀的张道士,说了黄昏前一定过来,这都晚上了也不见个人影儿,要是人挨不过去,我可怎么办……”说到最后,竟是掩面抽泣了起来。
江灵殊上前一步:“敢问您家中出了何事,若能帮得上忙,我们愿尽微薄之力。”
妇人揉着眼睛摇头道:“这种事,哪里是你们两个姑娘家帮得上忙的,还是莫要掺和进来了,否则平白沾染一身晦气,岂不是我的不是了。”
“听婶子方才所说,想来此事涉及妖魔鬼神之物,否则也不必劳动道士,”江灵殊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小女不才,但也曾师从一位高人,兴许真能解了您一家的困局,也说不准。”
灵衍直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那张符纸,神情不亚于见着了鬼怪。
那妇人亦是诧然,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闺秀竟还会这些东西,心内有些怀疑,但那张道士想来是不会来了,眼前人不管怎么着总是份指望,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咬咬牙请她二人进了门。
“那,那便有劳姑娘了……”
灵衍虽想不明白江灵殊在凌霄派的一年究竟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却着实怕她逞强,不由担心地望了过去悄声道:“灵殊……也不知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奇诡之事,你可别……”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江灵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向妇人问道:“婶子,不如您先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上一遍吧。”
“是是是,这就说,这就说。”妇人说着便领二人进了里屋——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卧房,昏黄灯光下可见靠墙的板床上正躺着一个四肢被绳子捆起的年轻男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角,嘴角沾着鲜血和几根鸡毛,听见有人进来,眼珠子立时诡异地转了两圈,看着极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