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点头笑笑:“这心思,真是精巧,好,无甚不妥,你去忙你的吧。”
“是,婢子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将碗盘收去。”那丫头行了礼离去。
“嗯——好香!”灵衍走至桌边,深吸一口气,面露欣喜。
四菜一汤,外加一碟点心,对两个人来说已算是过于丰盛,好在她们走了许久的路,又睡了近一下午,这么些倒也能吃得下。
入了夜,窗外光辉斑驳点点,小半来自于天上星月,还有大半则为人间灯火所发,隻隔一层纱幔观之,影影绰绰,别有情致。
室内屏风后,江灵殊和灵衍正于木盆中沐浴,一旁小方几上燃着檀香、搁着澡豆花瓣,东西齐全不亚于在凤祈宫内。
泡得稍久时,江灵殊便有些吃不住热,于是小心翼翼将靠自己那边的窗子微启了一条缝隙,温润晚风柔柔渗入,带来一丝凉意,令人更觉舒爽。
她自顾自靠着盆吹着风闭目养神,浑然不知面对面坐着的灵衍已看了她许久,她的丝丝皱眉、唇角微弯,全都落入对方眼里,引出一波缠绵思绪。
“灵殊?”灵衍以为她睡着,小声唤道。
“嗯?”
“我想问你……”
似觉对方话语中有所迟疑,江灵殊睁了眼:“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你我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
“你实话说,只和我一人出来……还要,还要待上那么久,你……高兴么?”灵衍结结巴巴地问出了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得太过。原本十分神气明灿的眸子此时在昏黄灯光与氤氲水气中显出几分小鹿一般水汪汪的可怜劲儿。
其实,她想问的倒并非如此简单,只是有些心迹总不能全然显露,思索中改了一改,便全然变了意思。
江灵殊看着那双眸子,突然有一种很想要吻上去的衝动。
当一个在人前处处要强的人,只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时,总会让人更加想要怜惜些。
她咬咬唇,隻觉得自己是要被这升腾的热气迷了神智,还好,总算忍住清醒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情不自禁在水中轻轻拥住了她,玉肤相依之时,更是通体生热。
灵衍怔愣着,一动也不敢动,一颗心却已欢喜得快要跳出了胸膛。
“傻瓜,对我来说,没有再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真,真的吗?倘若……用什么天下第一之类的来做交换……”
“越说越滑稽可笑了,什么天下第一,我从未想过,更不会去在意。”
顿了顿,江灵殊又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像话本子里那些负心人一样,为了虚名……”
话至一半,她立刻便觉得不妥,这么说不就等于将二人的关系等同于故事中那些恋人?
灵衍亦有所察觉,刚觉欣喜,但见对方没说下去,便也忍了未再追问。
江灵殊缓缓松开双臂继续靠向盆边,不再看她的眼睛,方才几欲爆发的一时衝动仍深深印在脑中,令她面红耳赤。
这一次是忍住了,可下一次,下下次呢?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扬手以内劲将衣架上的薄衫引入手中披在身上,抬足踏出了木盆。
“你……”
像是急于撇清自己一般,还未听对方说完江灵殊便急着说道:“行了,好好洗你的澡吧。之后少不得有一身风尘却无处沐浴的时候。”
“知道了。”灵衍撇了撇嘴,却掩不住随即而生的满面笑意。
借宿
一夜好眠, 江灵殊与灵衍起了个大早,用过两碗薄粥便向南而行匆匆赶起路来,不一会儿便出了南面的城门。
临近临州城的乡镇村落同样繁华富庶, 就连田野边也聚满了大小摊贩,她们边走边瞧, 隻觉得一切都无比新鲜,途中还在路边单靠一个棚子支起的茶摊饮了茶水, 虽然色深味淡, 可却出人意料的解渴。
“果然出远门能长见识, 我虽生在临州,可直至今日才发觉, 自己还有许多风光并不曾见过。”江灵殊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雀跃道。
“嗯?嗯……”灵衍因清晨隻吃了一碗粥和一个包子, 现在已觉饥饿,眼神总忍不住飘忽至卖吃食的摊点上,所以回应便有些心不在焉。
“你饿了?”江灵殊偏头瞧着她笑道。
灵衍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不是,我,还没……这, 这不是还没到午时么?”
江灵殊抬头看了看天:“倒是也快了, 饿了就饿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嘴上说不饿,眼睛都快粘在人家的摊子上抠不下来了……”
“哪有……我是看,这附近也没什么正经一歇的地方, 倒不如等走到了下一个村镇再说。我虽吃什么都行, 可是, 你……你总不能也这么粗糙了事吧。”灵衍环望了望四周道。
“都已经出来了,随便找个路边摊吃碗面填了肚子就成, 哪里还有的挑剔。”江灵殊眼尖,瞅见斜前方有个以茅草粗木随意搭起的架子房,下方置着几张桌椅,略坐了些人,一对男女就在田边支起的锅子旁炒着菜,一派烟火气息,于是牵了灵衍的手便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