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衣——!”红衫女一声声呼唤着,声音越发凄厉尖锐,叫得灵衍头疼、
“哪有按着衣服颜色叫人的?”灵衍在梦境中暗想,“也难怪另一个不应她。”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可却又分明能感受到梦中人的无奈与挣扎。
她亦清楚这是梦,一个自来到凤祈宫后做了无数次的同样的梦,一个不那么愉快的梦。
可惜,就算她知道,也无法从中脱身。
刀剑合璧
灵衍昨日睡得晚,又兼做了那样的梦,一觉醒来头疼得厉害,摇摇晃晃洗漱一番,又在眼下多扑了些香粉,这才堪堪遮住了疲乏之色。
进到正殿内,江灵殊已看着剑谱等她多时,见她睡眼惺忪地来了,搁了剑谱笑道:“看你这样子,竟像是一夜未睡,明天可再不能起这么迟了。”
灵衍不答,隻缓缓走到江灵殊身边的凳前坐下,倚靠在对方身上,闭了眼养神。
江灵殊一眼瞧见她手指上裹着的绢布,忙举起她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
灵衍心中暗道不好,怪自己忘了这茬事,坐直了身子支支吾吾地道:“昨儿夜里想吃果子,削皮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指,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
“胡说,”江灵殊皱眉低斥道,“不管多小的伤口都要上药的。阿夏,将金创玉露散取来。”
灵衍见状,乖乖地闭了嘴,任由对方摆弄,心里着实是欢喜的。
江灵殊捧了她的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轻轻解开那段白绢,用极细长的小杓伸入药瓶中取了药粉,小心翼翼撒在伤处,又扯了轻薄细软的丝绵不松不紧地将其包住。最后,煞有其事地吹了吹笑问道:“可还疼么?”
哪有人包好了伤口才吹的……灵衍心中暗想,却越发觉得暖意融融,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师姐吹了后才不疼了。”
江灵殊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也是,平日里习武时刀法利落漂亮,连白家少庄主亦不是你的对手,如今削个果子倒能把自己划伤了。”
灵衍唯恐她不信,忙争辩道:“人有所长有所不长,如此看来,我是不善削果子的。”
“你既不善削果子,那以后——”江灵殊顿了顿道,“便连着皮一起吃吧。”
灵衍本以为她会说些诸如“我来帮你削”等暖心的话,谁知却是这么一句,登时傻了眼,直到看见对方大笑着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沙果削起皮来,才知自己又被戏耍了一遭。
“师姐!”灵衍皱着眉鼓着嘴,雪白的面颊染上一层薄薄粉色,样子实在可爱。
江灵殊忍住笑将削好的沙果递过去,这才堵住了抱怨的话。
灵衍专注地啃着沙果,隻觉这果子格外脆甜。
今日阳光晴好,阿夏开了窗子,泄入一室暖洋洋的微光,二人伏在桌上晒太阳,翻着书吃着小食,时不时相望一笑,实在静谧美好,就连时间在此刻都似走得慢了些。
灵衍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眼皮子也越来越架不住,到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手一松,果核滚落在地。
江灵殊讶异一瞬,弯腰拾起果核扔入瓷罐里,又悄声唤来阿夏吩咐道:“将披风取来,今天虽暖些,可这样睡着也是要着凉的。”
“诶,好。”阿夏取来披风交给她,好奇道,“也不知衍小姐昨晚做了什么,竟这样困倦。”
江灵殊将披风仔仔细细轻覆在灵衍身上,手亦放入暖手捂中,这才又放心坐下翻起剑谱来,轻声道:“总之,午饭时再叫她起来就是,去让厨房熬个鸡汤吧,记得要加几片山参。嗯……再做一味梅子山药糕。”
“都是祛寒热益气力的食物呢,您竟也学会食补了。”阿夏大惊小怪地说道,见江灵殊斜睨了她一眼,忙捂住了嘴。
“我大病初愈不久,衍儿也需仔细调养着,饮食上自然要格外上心。”江灵殊说着又望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灵衍,“你快去吧,别再吵着她。”
“知道了。”阿夏撇撇嘴走出门,又忍不住回望一眼。她隻知江灵殊向来对谁都周到有礼,可也从未对谁像这样好过。
若灵衍是个男子,她便要以为她对他有意了。
江灵殊继续翻着剑谱,却再也看不进去,也不知是不是有个人在旁边睡着的缘故。索性放下书支着头面向灵衍看她睡觉。
对方此时的面庞安静温婉,少了几分醒时的凌厉英气,虽双眼合着,仍掩盖不住眉目间一丝疲倦,亦因此而愈发惹人怜爱。细白的面颊为阳光所笼罩,如同染上一层光晕般柔美。
江灵殊伸手为她将落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手背拂过面颊,温软的触感令人流连,不由就这样停在了那里。
形影不离的数月里,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她心想。
可是自己却好像并没什么变化,照这样下去,被对方越过去可怎么办呢?
江灵殊心中有些隐隐的忧虑,随即却又为自己的这种忧虑而感到可笑。
反正师姐也未必就要比师妹高,自己又在担心些什么呢?
她的指尖一寸寸滑下去,直到触及优美光润的颈项,便将手伸了回来。
真像是玉砌的人儿一般精巧……这样的面孔,纵使不言不笑,也会引得人驻足倾心吧。江灵殊心中感叹。
灵衍却忽地在此时砸吧起了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师姐,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