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掩住嘴,好容易才忍住了笑声。真不知道对方怎会如此,梦里想着的还是吃东西的事儿。
屋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她忙起身将窗子关上,复又坐下来,隻继续瞧着她,守着她。
灵衍皱着眉,神情像是在忍受些什么——梦里,江灵殊一个劲地削着果子喂她,她吃不下,便强行塞进去,不一会儿,她就被一大堆果子埋了起来。
陡然梦醒,一睁眼,面前正是那个梦里逼她吃果子的人。
四目相对,灵衍的眸中满是惊恐,而江灵殊的眼中则是疑惑不解,转瞬便成了关切。
“做噩梦了么?”她柔声问道,抚了抚她的背,又及时捧上一杯清香的花茶。
“嗯……梦到我被坏人追着呢。”灵衍低下头小口小口啜饮着茶,掩去了眼中的一丝心虚。她怎好意思向对方直言相告自己那个荒诞不羁的梦,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眼桌上的果盘——还好,只剩下三个沙果了。
阿夏在此时推门进来,看二人面面相觑,高声笑道:“衍小姐醒啦?我已吩咐过厨房了,对了,看殿里的果子没了,就又提了一篮子回来,喏——”
阿夏美滋滋地将手中篮子上的布揭开——是一筐子又圆又红的沙果。灵衍登时一口茶喷出来,咳个不停,样子狼狈至极。
江灵殊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嘴,嗔怪道:“这是怎么了,看到果子欢喜成这样?”
灵衍不知该如何回话,隻得假意点头罢了,咳了一会儿总算缓过气来,只是看到桌上的果子便觉难受,一心打算说些什么转移些注意力,想到明日弟子选拔的事,于是开口问道:“师姐,明天各殿选拔弟子,我们除了要在一旁看着,可还需要做些什么?”
江灵殊想了想,笑道:“倒是有一件,只怕你听了便要觉得浑身不自在。”
“啊,是什么?”灵衍听她这么说,反而十分好奇。
“若还同我先前看的册子上一样的流程,分好各人的去处后,新弟子将一一拜见宫主、大总管、各位殿主以及你我二人。明日起,你便要成为凤祈宫的二师姐了。”
灵衍光是听着便已想象出了那时的场景——每一个女孩子都要一本正经地唤自己一句“二师姐”,包括那时看见自己窘状的蓝衫少女,而自己还要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得体微笑一一点头回应……
她想着想着,脸便红了起来。自己实在隻想做一个人的师妹,并不想、也不知该如何做好那么多人的师姐。
“放心,不过就是每个人从你跟前走过去问个好罢了,总共几十个人,也用不了多久的。”江灵殊以为她只是因要面对那么多人而感到羞怯,于是出言宽慰。
“哎,”灵衍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歇了几日,又要忙起来了。”
“那是自然,一年之中,统共只有自己的生日和几个节日能得闲,”江灵殊拍了拍她的肩,“且师姐亦对师妹们有指点教导之责,你往后可别想着偷懒。”
她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愁苦的其实并非是不得休息之事,却也只能假装是为此而叹。
“师姐,待明日分配好了各弟子的去处,奉雪台往后就不再只有师姐与我了吧。”灵衍发了会子呆,突然说道。
江灵殊还以为她是在想各类弟子所学不同该去何处教习的问题,于是耐心解释道:“若是众弟子都可学的武功,那便可统一在奉雪台教习,若是各殿的上乘武学,便会由殿主在自己殿中的场地上教习自己座下的弟子。总之,内门弟子可学多于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可学又多于一般女婢,但若是殿主身边的近身侍婢,那便要另当别论。而内门弟子因所属殿室不同,所以所学也不尽相同。不过确实如你所说,以后奉雪台想来是再不会冷清了。”
灵衍本是感伤,没成想对方竟说出这么一大堆来,于是问道:“那……我与师姐可学又有几多呢?”
江灵殊明艳一笑,倒显出几分傲气和自信来:“我们?我们两个是师父座下弟子,自然什么都可以学,也自然,得什么都学得好学得精才行。”
不过她却隐去了些内容,那就是凤祈宫中还有一项唯有宫主之选才可学的武学,而这门功夫,自晨星立她为少宫主时起便已传授给了她。
“衍儿定不会辜负师父和师姐的期望。”灵衍点头应和,接着如下定决心一般道,“师姐,用完午饭后,我们去奉雪台练武吧。”
“哦?”江灵殊讶异道,“你不想歇着了么?”
灵衍摇了摇头:“只是觉着,想和师姐在隻我们两人时,去那里再练习一次。”
江灵殊沉默片刻,心思流转,抬首微笑道:“好。正好先前病着,看你在比武大会的表现似是武艺精进不少,今日便都使出来让我瞧瞧。”
“是!”灵衍朗声应道。
午饭后,两人休息片刻消了消食,便换上轻便衣装,携刀剑前往奉雪台,一路上微风怡人,阳光明灿,叫人心情大好。
江灵殊和灵衍站到奉雪台中当日比武之地,反肘将刀剑竖在身后,相视而笑。
灵衍主动握刀抱拳道:“那衍儿便先出手了?”
江灵殊微笑点头,紧接着便见对方如一条白练般向自己袭来,心中微叹:这个身法,果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然灵衍虽速度极快,却身姿柔婉轻盈,全无那日面对白溟时锋芒毕露的煞气。江灵殊直直站着,直到对方逼近眼前的瞬间才出剑阻挡,借着剑身微曲的巧劲向后一跃而起,身法干净利落,稍一纵身便已在数十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