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之隔间止步,就是眼前那行如弱柳扶风的女子,红润着眼睛不由分说的举起了无力的右手。
——啪——
南仲头转向右侧,视线刚刚好落在了那副海棠上,左侧鬓边浅黄色的脸上印上了与画中的海棠一样的颜色。
秋雨滴过,天空放晴,微地海棠园内艳红的花苞慢慢绽开,微卷着五片花瓣,粉粉嫩嫩的。
帝辛四年秋,天子除微氏,以微氏为列再次打压神坛。且收回宗室旧贵族的权益,废黜世袭荫封,封地,田地,户数悉数收回等等。
无政绩,无军功的宗室子嗣不得世袭封地,无能无德的子弟不予受职,擅离职守,跋扈娇纵的撤职查办。为堵口,平息众怒,天子将同胞兄弟派遣到收回的封地。
长兄启派往西地,微,次兄衍封往西北,宋,庶兄期封于西南。
也就是将先王承诺给南仲的封地,一并给拿回来了,群臣有意见,南仲并没有,镇南侯都没有不服,群臣们隻得憋着不服。
他们不是南仲,膝下只有一女,无后继之人。他们是宗室,是王族,百年来受着祖宗的恩惠,拿着厚厚的俸禄,享惯了清福,怎么甘心这些好处就这样被剥夺了呢。
他们子孙成群,族中势力庞大,更想着荫封福泽后代。
更何况,南仲杀了先任微候,刑不上大夫死罪不定诸侯是太祖留下的规矩。
如何能服众呢,南仲又如何独善其身,仅是撤了封地就能解决的!
树与藤的纠缠
从酒馆出来, 落后回城队伍的一行人也动身了。
空山与远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刚依稀听见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声?而后没过多久将军就捂着左脸出来了。
不仅捂着脸,还是一副十分不理解委屈的样子, 径直快步出了酒馆上了马。
“回府!”马的前颈受到了极大的拉力仰了仰脖子。
远山与那一干在这等候的站在原地发愣, 还以为里头会是一番甜腻的浓情惬意, 这是闹哪一出?
头一回见主子这般委屈。
而后子淑出来了, 颤着右手,墨绿色的眸子里充满着愧疚与后悔。
空山明白了什么, 遂皱着眉头替主子委屈低声道:“夫人是不知道昨夜将军有多急,也不知道他有多气,更别提火了, 空山追随将军十多年, 即便是大军围城也不曾见过将军有这般着急,即便是心爱的部将死了,将军再痛恨受降的敌军可也不会下杀手。”空山一口气说了很多, 语重心长,“夫人您,对于将军来说, 和我们不一样, 山从未见过将军这般不理智的行事,先前在松林将军一剑将散宜旬的头颅砍下, 山问将军会不会不妥, 将军却言不怕,散宜旬是给微温峤出计策的, 也是将您虏走的人。”
南仲在死而复生后的这几年行事渐渐稳重, 纵使心中在怎么不甘,他总要忍者忍者, 直到忍无可忍。
空山说完后从酒馆内追了出来跟随着上马,“将军,您等等我呀!”
便装的骑兵见将军动身了,于是也纷纷上马,于是后面的人,也就没有人管了。
天下只有一个散宜氏,姓散宜的人定然是散宜家的人,而散宜旬是微地的相,散宜氏嫡长子的庶子,散宜生是散宜氏的嫡次子,也就是散宜旬的叔父,这一点远山或许不知道,但是看着惊讶的忘归楼众人他也能猜的出来,这个散宜旬不是一般人。
“你的马给我!”子淑对着杨芷柔道。
扬芷柔一惊,不想,但也不敢,望着子淑头上的抹额,扬芷柔小声道:“您的伤”
子淑没有理会,出了门将马棚内的白色骏马牵出,翻身跨上了马背。
扬芷柔所知道的,这个少主子从幼时即使学了骑术,但是也极少骑马。远山更是没有见过她骑马。
好在扬芷柔的白马性子温顺,子淑微用力鞭挞,白马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后面的人能怎么办,隻得纷纷骑马追上去。
从微地到沫城数百里远的道上,前方两匹快马奔弛,后方追着数匹快马,远远看去白马上的身姿是个娇柔的女子。
“将军夫人她!”听着后面的马蹄声,空山回头看了看发现是夫人,于是使力抽了马儿追上了南仲的快马,“夫人她追来了。”
南仲眉头一紧,回头看去,他不记得子淑会骑马,甚至大商贵族宗室里的女子会骑马的都极少,不安心将委屈压下。
于是在马撒腿奔跑下强行拉了缰绳调了头。
昨夜下雨,山间路滑,而此处山林虽是深秋之季,大河附近的微地树木生长繁盛,林中藤蔓环绕在一颗苍天古树上,又似纠缠在一起般的,难舍难分。
性孤傲,也是烈女子,南仲深知。
马上的人摇摇欲坠,即便这白马温顺,可是急跑之下迎风的阻力难免吹乱人的稳心,更何况这个人几乎都要荒废了少时学的骑射了。
白马许是见了南仲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而受到了惊吓,在极快的速度下突然止住脚步,向前仰翻了身子。
南仲见急,纵身从马上一跃,踩着白马的头将马儿的重心调整,然后转身一跃坐到了子淑身后将她搂进怀中,接过了缰绳用力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