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内的酒馆太多,她不知道女子所言的是哪家,隻记了前句话,于是长叹,“只可惜,某让天下人失望了。”
“将军也让人心寒了。”
“心寒?”
“天下女子皆认为你是负心之人,送公主,另娶妻,宁娶一丑女,也要将公主送走。岂不让人心寒?”
南仲心苦,原来这会让天下人心寒么?
“今日我才明白,将军心里,原来有说不出的苦,原来背负这么多委屈,抗着大商天下的竟是一个女子。”
南仲充满星光的眸子闪烁,“你”终有人能理解自己,心怀感激。
这个秘密,他总不能因为自己薄弱的面子,就公之于众好让人天下人谅解他的做法。
是说他门之间不可能生情,才不是南仲多情,无情。
突然熟睡的婴儿哭闹起来,女子小心抱起摇着身子哄着。
“孩子的父亲呢?”醒来这么久,南仲未曾见过孩子的父亲,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显然不是女子的衣裳,阮霖长得娇小,自己肯定穿不上她的衣服,那这男装?
左顾右盼间,南仲的眼睛停留在前面桌子上的一个香炉。香炉后面立着一个醒目的灵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
“江淮起兵,每家必须去一个男丁,夫君被征去了,半年前收到了从军中送来的遗物。”
南仲看着这个孩子也不过才一个月左右的样子。
显然是孩子尚在腹中,就丧了父亲。
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么,南仲微颤着自己的双手,或许孩子的父亲死于自己的枪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那是战争。”
南仲垂下手,坐躺回去仰着头,“是啊,无奈的战争!”
在屋内休养了半月后,南仲终于能够下床走动,气色也好了很多,只不过只要一用力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他待在屋里也快一月了,出门才发现,如今已经是冬末,快初春了,屋子前方就是江水,两岸是山崖。
万物回春的气象,好山好水,真是一个好地方。
才走没多少步,心口上的疼痛就传来,南仲试着用力握拳,却越发的痛了。
“你怎么出来了?”阮霖匆忙跑过来搀扶。
“御射,恐怕废矣。”
“能保命,已是万幸,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呢?”
南仲苦笑,“我习武为的就是上阵杀敌。”
“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么?”阮霖想的是,她也是女子,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吧。
“我的宿命,就是死在战场上。”
这个人真是个木头!阮霖直接松手,任她倒下不理。“得,您是大将军,有理想有抱负。”
南仲栽了跟头,这个小姑娘看着温柔,其实性子烈的很,跟某人像极了,想到此,南仲撑着手半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是我错了么?”
天空被浅青色所挡,是个年轻女子的身姿,还有伸来的手。她将南仲拉起,“你知道你这样的话会让在乎你的人多伤心吗?”
南仲词穷,一时间无言应答:“我”
南仲住在这多日,从原先的不多但还算能吃下的饭菜,到后面越来越清淡,甚至菜中没有盐,就猜到了什么。
房舍极为简单,透风不说,江淮多雨,房中漏雨总是潮湿的,这父女两应该过得相当艰苦,而之前是因为自己的伤势才想方设法弄些食物用来补身体,
食盐对于百姓来说是极为贵重的东西。
晚饭过后,他睡在她房子中,这原本是夫妻两的房间。阮霖只在另一半搭了小床,以方便照顾他跟孩子。
原本屋子内就只有两间房,这间是大的房间。
可眼下,他身无分文,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若能回王都心突然凉了几分,回王都,哪有那么容易。
外边,处处杀机,他至少要养好伤。
房内只有一盏灯,女子还要在这阴暗的灯光下缝製衣物。
一旁的小婴儿正甜甜的酣睡,南仲坐立不安,张口欲言,欲言又止。如此反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南仲经过这么多天,言谈举止,这女子都该是个读书知理之人,还如此年轻,韶华依旧,“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再嫁,何故要受这样的苦?”
女子缝衣的手被针所刺,像没事一般,“将军,你是否真正爱过一个人?”
“什么意思?”南仲迟疑了很久,不懂她的意思。
女子回头看着黯淡光影下南仲那成熟的俊容,“是了,以将军如此,天下男儿有几人能比,自是不会入将军的眼,没有让将军倾心的人也正常。”
她以为,南仲和那公主应当是没有情的,还有她娶丑女也是不得已,贵族多政治联姻。又有白日那翻想要战死的决心,应当是心中是无牵挂。
只不过,她猜对了一半,的确是天下的男儿没有能让南仲倾心之人,因为能让南仲倾心的人并不是男儿,是女子否决认为不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