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大家都高兴的好事没能发生。第二天清晨仍是乌云压顶,他们趁着雨还没下赶紧上路,走到一半又是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又有一长段山路甚是不好走,在经过落石段时,陆惜甚至下车亲自护卫在车旁,以免落石砸车。一天下来除了坐车上的钦犯,所有人身上又是雨又是泥,疲乏不堪。
不过对忠勇伯和青戎八箭来说,雨水泥路不算什么,疲乏也不叫事。日落雨歇之后,他们按计划赶到了苍林城。苍林挑着周围村镇的商贸,是个大城镇,而且苍林太守是陈洛川的亲信。
几乎到了自己地盘,陆惜松了口气。驿站是个老驿站,位置较偏,离繁华街市有段距离,但按规格的招待还是应有尽有。饭菜丰盛不说,热水也不成问题。太守听闻是陆惜亲自押解途经苍林,派心腹等在驿站,好酒好菜还有贵重的见面礼,隻盼忠勇伯赏脸,去太守府赴宴。陆惜谢绝了礼物,推掉了宴席,好酒给了青戎八箭让他们解乏,好菜给了归流一让她多吃些肉补身体。帮归流一左臂伤口换了药后,她自己无心吃喝,隻催着驿站侍从烧水备浴,她要洗澡。
炭火烧旺,大锅里的水咕嘟嘟地翻腾。复杂烧水的驿站侍女往澡桶里兑好热水,退到屏风外等候。只听得屏风里大人脱衣入水,满意的长叹后得到暂且能休息的好消息。
“我这边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侍女乖乖应是,乖乖退下,乖乖在关门时悄然给门上把锁。趁着关门声锁扣扣紧,她乖顺的神色立变,立即脚下用劲奔进柴房,边跑边解开发辫脱掉外衣,然后端起准备好的水盆,把自己长发浇湿。她三下五除二擦干脸庞,猫腰从干草堆后摸出藏好的化妆盒,对着盒中镜就把妆料往脸上抹。
陆惜埋头进水,咕噜噜地吐一串泡再冒头出来,闭目纳气吸吐,让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热水浸透,解乏解压,安慰心事。可惜这样的休憩时光没能太久,外面就响起一阵异声。
她睁开眼睛,轻微的笑意在水纹里不慌不忙地蔓延。
看来真的有事发生了。
守卫归流一的军官也听见异响。他不去张望,握紧刀柄,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岗哨,转眼听有脚步声将近,扭头一看竟是陆惜。
她裹着浴袍,湿发披肩着跑来。
“大人?!”
“深夜异动,必是有人袭击驿站,你和他们去探查究竟,这里我亲自看守!”
“是!”
守卫提刀奔去。陆惜见他跑远,赶紧闪身进屋,对着诧异的归流一扒开遮脸的湿发低声唤道:“流一,是我!”
突发急情,心情紧张,又有湿发披散做掩饰,就连青戎八箭乍一眼都觉得就是陆惜。至于声音,更是提前练好。讲几句还是没问题。
陆惜的声音开口不见,换来的是归流一的惊喜至极。
“晋……”
“嘘,我来救你,快跟我走!”
没时间多解释,晋阳拉起归流一的右手就跑,跑了两步,又赶紧站住脚步,扭身从床上扯起陆惜的披风盖在归流一肩上。
“披上这个,快走!我弄出的动静拖不了多久!”
情况紧急,不能将就伤员。晋阳扯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归流一悄然从后厨小门溜出。无人盯防的时机转瞬即逝,必须能溜多快溜快。马就藏在门外不远。晋阳从系在马上的包袱里抓出件衣服胡乱换下身上的浴袍,然后扯过马缰翻身跃上,伸手把归流一拉上马背。
“你来驾马!”晋阳一甩湿发,把马缰塞进归流一手里,顺手给了马屁股出发的巴掌。
“我驾?我这手!”真不把伤员当人啊,归流一在晋阳马上的待遇还不如在陆大人的囚车里。
“凑合驾吧,我忙着呢。”晋阳双腿盘起,以屁股为轴转了半圈,以腿夹住归流一的腰。
“嘶啊……”
晋阳不管人家痛呼,从怀里掏出湿布巾和便携小妆盒,伸手把归流一的长发挽在耳后。“在马上颠着化,我还是第一次……好颠啊……谁把你打成这样!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陆惜那个王八蛋吗?!”
再说陆惜那个王八蛋听见异响,再怎么不慌不忙这澡也是泡不下去了。她从水里起身,穿上浴袍,裹住腰腹上那片云山,径直走到门前,也不伸手推门,提脚就踹。啪啦大响之后,连门带锁踹碎一地。
青戎八箭听到这声大响,又分两人跑来查看。其中一人看见陆惜,惊圆了双眼。
“大人,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在看守犯人吗……啊!糟了!”他大叫不好,转身就奔向关押归流一的房间。陆惜见他反应,知道他必然要扑空了。
“看来是晋阳来了。她现在的化妆术居然连你们都能骗过了……”
另一人也明白过来,当即请命:“我们这就去追!”
晋阳顾不得有没有人追,反正追不追也就拚命往前跑了。归流一强忍疼痛,单手驾马,任由晋阳在她脸上鼓捣,就是忍不住开口。
“殿下真的活着吗?!”
“活着呢活得好好的呢!不是她谁能想出这么折腾人的法子啊。我跟你说,还有后招呢,咱就等着被她折腾吧……啧,别哭啊!刚给你遮住又被你哭花了!”晋阳急急擦掉归流一的泪水,重新补妆。她倒挂在归流一身上化妆,这奇怪姿势必须在跑到人群熙囔的繁华街道前结束,否则也太吸引眼球了。好在归流一是舞者她习武,腰马之力皆强,否则在马上颠着还真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