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尽量忍着……呜……殿下……”归流一听闻陈洛清没死,心中重负和悲戚瞬间释放,实难忍住泪水。巨大的轻松感让她一时恍惚,思绪渗进背上温暖的披风里。
所以流言还真是流言?错怪她了吗?
“好……了!别再哭了哦!这个妆禁不起泪水的。”应声妆成,归流一脸上青紫皆不见,看起来已经像另外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了。晋阳松开腿旋身坐正,接过了缰绳:“我来驾吧,你抱着我坐好了。”
“我们现在去哪?”
“哼哼……”晋阳嘴角上扬,振缰催蹄:“去找半云!”
还好苍林城商贩多,这个时候入夜不久,城门虽关但路上还是车马不息送货送酒为明日的生意做准备,策马飞奔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归流一浑身疼痛,右手搂着晋阳靠在她背上,被癫得晕晕乎乎,隻觉得不多时来到了一大圈人群处。有人高声讲喝,又有叫好声齐响。雨停了,听故事的人又聚起里三层外三层。毕竟舞姬杀太守这种事,一辈子也不见得遇得到一回。
半云吗……
归流一直觉是覃半云在说书,刚想抬头看看就被晋阳扭身抱住,一齐翻身下马。
“啊……”她看着身上披风被晋阳拽掉,翻滚在半空,然后被另一人接住。还未等她看清那人是谁,手臂就被晋阳前拽,转眼淹没进人群中。
那人接过披风披在自己肩上,然后马不停蹄,与另一人扯缰上马,继续飞奔。直绕着街巷跑了几大圈,街上已没什么行人,两人收缰勒马,一人倾耳听去。
“连追的人都没有,果然这么粗糙的手段,是难不到那位钦差的。”陈洛清披散长发,身披陆惜的披风。卢瑛则穿着和晋阳同样的衣服,利用覃半云的人气在夜色中偷梁换柱,可惜无人来追。陈洛清却没有惊诧或失落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
“说明人家有后手。”卢瑛搂着陈洛清策马慢行,嗅着怀里熟悉的发香,心里没有亡命的紧张,反而心情随着雨雾散开,明亮如初晴后的月色。“这不正如你所愿?”
怀里抱着陈洛清,即使在干劫钦犯这种事,好像也不慌。
陈洛清扭头,用脸颊轻轻撞了下卢瑛的鼻尖:“卢瑛,这件事上,你真的不想问我什么吗?”
卢瑛摇头道:“不问。你想说的,我听。你不想说的我不问。”
“那你后面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奇。”
卢瑛不在此时打趣,只是微笑着点头:“好。”
说话间来到一家客栈门口。陈洛清跳下马,仰头对卢瑛笑道:“按计划来,自己小心。”
卢瑛贪恋地盯着妻子,叮嘱道:“你才是,小心一点!”想到要和陈洛清分开几天她就不舍到心疼,已经完全不能想象长久没有陈洛清的日子了。
再不舍,也不能在此多逗留。卢瑛调转方向催马消失在夜色中,去做那枚无外人知晓的影棋子。陈洛清则进了客栈,翩然上楼,找到早就订好的房间。
她刚跨进房间掩好门,就有人噗通挡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哭泣。
“殿下!”
烛灯点亮,归流一已经擦去妆容,跪着哭弯了腰。
“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呢!”陈洛清解开披风丢在地上,曲腿把归流一抱起,扶她就床坐下,悲喜交加:“你受苦了。陆惜那个活阎罗没有难为你吧?”
陆惜这个活阎罗王八蛋已经换上了军服,正站在驿站门外抬手把湿发束起。
“大人,找到被打晕绑在柴房的侍女。还找到一件丢弃的浴袍。要不要带侍女过来问话?”
“不必了。去知会苍林太守,明日起封城,关闭城门不出不进。”
“是。大人,真的不用去追吗?”出现第二个陆惜是意料之外,但青戎八箭的错愕是短暂的,兵强马壮下及时追击至少能追到痕迹,岂料陆惜按兵不动。
“三公主的亲随来劫囚,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不要急。”陆惜领悟到陈洛川说静观其变的意思,看向之前肩站骜鹰的军官:“放鹰问信。”
听到这四个字。其他人皆依令行事散了开来,隻留下那名军官候命。她从腰上方包里掏出卷绸和短笔,把笔尖含入嘴里,化墨待写。
“第一封问京,确认三公主府的屈婉是否还在京中。”
“是。”年轻的女军官立即下笔,把陆惜说的每一个字化成外人看不懂的密符。
“第二封密信问主公。如遇三公主,是护送回京还是……杀?”
两段字卷被封进不同颜色的小管,将系在骜鹰的脚上,飞投京城。陈洛川的骜鹰如她的飞箭般破天中的。只要训会了它们路线,它们能几天内少吃少休,速飞到收信地。骜鹰机敏迅捷,极难射杀,而且一般两隻伴飞,就算射中一隻,另一隻受惊就更难抓住了。在远川骜鹰皆为军鹰,百姓若是攻击骜鹰,罪同袭击国君之军。所以陆惜选择骜鹰问信,是现在最为快捷安全的方式。
虽然她对第二个问题心里已有答案,依然要请示一下陈洛川的意思。
她还需确认,三公主是否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