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清羞涩之下,特意少说了两个字。你说了就算,我任凭处置。两人已如此默契,卢瑛岂会听不出来。这句话像魅惑的咒语,在卢瑛脑海里绕来绕去,让她本就痛苦到极点的心情更加浑噩。今天她虽不是寿星,陈洛清还是听话没有再练,也没有力气体验淋雨竹樽站着洗,泡完了澡后就昏沉睡去,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醒来之后陈洛清奔了市集,去面摊买给卢瑛祝寿的面条和佐料。依着她的心意,是想从麵粉开始给卢瑛做的。可是有心意没手艺,比起展示自己的心意,她还是更想让卢瑛吃饱吃好。而且买生面条和佐料回来,是要自己煮熟的,也算是亲自下厨给卢瑛煮长寿面。
水开面条下锅,再煎一个又黄又圆的鸡蛋,全部步骤都是陈洛清独立完成,没有让寿星辛苦。这一碗长寿面一个圆黄蛋寄托了陈洛清对卢瑛的深沉期望:健康长寿,平平安安。
“好吃。”除了吸溜吃麵,卢瑛几乎可以算是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不过她没有违心夸奖,确实挺好吃,虽然是买来的面和配料,但煮得火候正好,蛋也煎得很圆,又有手艺又有心意。
吃完长寿面,陈洛清又洗碗烧水,为卢瑛洗澡做准备。她们昨天坚决谢绝了文熊二人送礼送饭的好意,隻想独享两人时光。此时才是黄昏,夕阳还没落下,两人就洗漱完毕,换衣上床。
金黄的阳光洒进窗里,温黄又慵懒,让蜡烛不急着换岗。两人隻贴身薄衣,却因各自的原因在偷偷紧张,都不觉得冷。卢瑛跪坐在床,看着夕阳穿过陈洛清披散的长发画上她一半脸颊,像是最自然的绝佳上色。三公主在此刻如此美丽,美到让她恍惚。卢瑛只能闭目,摸出了身后绳索和手帕。
细绳的毛刺已经被她磨掉,现在光滑柔韧。手帕她洗得干干净净,迭成长条。她终于回到最初的计划。
绑起来,蒙住眼睛,杀掉。
陈洛清看到她拿出绳子和手帕,微微睁大了眼睛,略有惊诧地看向卢瑛:“你……有这个癖好啊?”
“我……不是……我……”
所以说这到底是啥公主啊!杀意都这么明显了还是懵然不知,竟能误会到这个地步!
“算了!”卢瑛瞪开眼睛,抓起绳子手帕就想跳下床丢掉,却被陈洛清挽住手臂。
“卢瑛,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心事重重?”
“哪……哪个缘故?”
陈洛清倾身,和她贴得那样近,近到自以为找到了卢瑛异样的原因。“你喜欢绑着来……你怕我不能接受你这个癖好……所以一直忐忑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她垂头,以额头抵卢瑛胸口,又昂首吻在唇边。
“你老是说我笨蛋。你才是傻瓜。有什么心事跟我说啊……我们之间还用这么不好意思吗?”她拨开卢瑛眼前兀自纠缠起的发梢,嫣然一笑:“我不排斥,不反感。你喜欢的事情,我愿意试一试。何况我说了……今天任你处置。”
话音刚落,双腕已递到卢瑛眼前。
无论隔壁多么紧张心跳,文长安和熊花糕这里还是十分安宁。卢陈既然谢绝了庆祝生日的好意,她们便简单吃了晚饭,早早地上床休息,以弥补连日来的辛苦和兴奋。可是最该早睡休养的人却辗转反侧。
“看来有琴大夫真是有两下子啊。你都有力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了。”文长安闭着眼睛说话,催促熊花糕睡觉。
“我是想着瑛姐和知情……呼……兴奋得睡不着!”
闻听此言,文长安难免奇怪。她索性坐起问道:“人家过生日,你兴奋个什么劲?!”
“呼咳……在这方面你真是……纯洁到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解释……”
“啊?!”
“你先睡,我写点东西就睡。”熊花糕真的起身下床,披衣点烛坐到桌边,用力咳了两下,抽开上次找字帖时她嘱咐文长安不要打开的抽屉。抽屉里是迭得整整齐齐的书册。看书名像是小说故事。几年前她搬到这里来,远离了市井,自然交不到朋友。她是读书人,为了精神需求最低限度的保障,从牙缝里挤出的钱换成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其中相对便宜的小说类占得最多。
《眠山艳史》、《岐山风月志怪传》、《寻爱大咸海》……熊花糕的指尖掠过这些文名就概括了内容的故事,抽出了最下面的空白薄册。这是父母还在时给她囤的纸册。多年以来这些纸册已经被她用完不少,现在要省着用,只有喷薄到忍不住的灵感才配得上珍贵的纸笔。翻开比当年买来时还要泛黄的页面,熊花糕化墨提笔,把脑海中的兴奋变为文字。
“一个是文秀坚定内心强大的天生领导者,一位武艺高强温柔心细的江湖女侠守护者,在这个美好夜晚命运碰撞……柔韧的绳子一圈圈缠绕雪白的双腕,像绑出自己的心结。薄纱覆盖住双眸,是呼之欲出的爱恋……哎呀呀,这可不敢被她两看到!”虚弱的熊士女喘着气都要坚持创作,描绘邻居在自己故事里的夸张设定,嘴角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只是她把这辈子的灵感都搓在一起也想不到,她自认为过分的不能让朋友看见的没有底线的想象,正在隔壁真实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