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算什么帐?”
“哼……”卢瑛甩下她,拄起拐杖走得气呼呼的。
这回轮到陈洛清追她了,带着讨好地笑脸:“诶,我怎么了嘛?”
“你明明会赌,明明心里有数,却啥都不跟我说!让我白白担心!”她生气的点在于此。对于公主会赌骰子这件事,放在陈洛清身上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哎呀……这不是要我们在暗敌在明吗?说太多就不像了……”
“哼!”
陈洛清以哼哼唧唧的卢瑛为轴,左围右绕地探脑袋,嬉皮笑脸:“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哼!”
“我们家小火卢子还是聪明,我就知道我们有默契,你肯定能懂我的意思,最后一把太帅了!你才是我取胜的不二法宝!”
“哼!”又是核桃又是二的,才卖过艺当然懂咯。
“不要生气了,是我做的不妥。以后什么都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哼……你来说说最后为啥不开盅了,我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默契。”
“你说围观的那些人,想起今晚印象是什么啊?”
“会记得有两个又傻又穷的姑娘来赎朋友,生手手气旺,赢了几把,最后还是祁姐仗义,没开最后一把就让她们带走了朋友。”
“唔……”陈洛清抿唇,看来有默契但不多。“不,他们根本不会记得今晚。”
“为啥?!”
“最后一把骰子,用手臂做注,把大家的胃口都吊到最高。结果没开骰盅,由博弈天命起,江湖和解终,高高吊起,轻轻落下,连你作为当事人都一脸失望,何况是看热闹的看客?那种泄气的无趣感会让人空落落到极点,再也不愿想起。我们只是要赎回文长安,不想被人记得,不想和赌场纠缠,更不是想要祁休一条手臂。祁休吃了我们这一亏,面子倒没亏,又见识了你的功力,不会再来牵缠。而且……”陈洛清难得有这种狡黠的神情,与月光辉映,如活泼的泉水:“我也想吓吓她嘛,让她以后再想害人会有点后怕。”
“你就不怕祁休看穿我们最后的把戏。”
“你功夫之好我都觉得惊奇,我不信她有这等见识。”
“哼……”卢瑛听到这自然能明白陈洛清的用心,就是还有点介意爱人大事临头却不解释清楚,好像把她也算在里面似的。“你逼我赌博,我爹知道要揍死我。”
“没事,他在哪?我亲自去跟咱爹解释!”
“哼……嗯?!”
咱……咱爹?!这两个字瞬间治好了卢瑛的哼哼唧唧,纠结转眼烟消云散,只剩两颊飞红:“也没,没关系……我爷爷在天之灵一定明白我们的迫不得已!不会怪我的!”
“嗯!爷爷一定明察秋毫,还会夸你侠义心肠呢!他老人家贵姓啊?”
“……我爷爷还会姓啥,肯定姓卢啊!”
“对对……啊……”陈洛清抬手捂嘴打了个悠长的哈切:“太累了,昏头了……”
听音的劳累,亢奋之后的疲倦,让陈洛清忽然困到极点,恨不得找个枕头倒头就睡。就在这时,提神一喊在身后响起。
“陈知情,卢瑛!”
两人同转头,见熊花糕提着小灯笼,抬手拭泪。在她身边跪着陈洛清卢瑛刚刚从赌桌上赢回来的大宝贝。
“大恩不言谢……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你们吃肉,我们喝汤!”
“这话不对啊。”陈洛清衝卢瑛眨巴两下闪亮的双眸,转身嫣然一笑:“我们吃肉,你们也得吃肉。”
“呜……”文长安双手抓地,眼中波光闪烁,含满了感激和懊悔。
“说到吃,我们晚饭都没吃,饿死了。现在还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文长安忙用袖子擦泪,站起身扶住熊花糕:“我……我知道有个面摊出摊特别早,我们现在过去应该能吃得上……”
“走着走着,吃麵去!”
四人的危机落下帷幕,轻松欢快地去吃麵。玲珑赌庄的人皆兴味索然,鸟兽散去。祁休一个人坐在赌桌旁,呆呆望着骰盅。蜡烛将尽,黑暗渐渐蔓延,背上的冷汗已干。终于,她伸手揭开盅盖,看到里面完好的一颗骰子和碎成大米大小的碎粒碎片。
“呵……”她虚弱地倒向椅背,彻底承认自己的失败。大约那位瘸子姐姐在大喊拍盅的时候,两颗骰子就被拍碎了。
输得不冤,人毕竟猜不到认知之外的事情。
咕嘟咕嘟……
这次揭开的不是骰盅,而是锅盖。盖子里面不再是吃人血肉的骰子,而是如假包换的猪骨。猪骨被剁成巴掌大小,被咕嘟嘟的沸水卷起来按下去,熬成浓香醇厚的高汤。永安人不擅烹饪骨头也不太爱喝汤,可是面摊混沌摊熬不好高汤还是做不下去的。
长如小臂的大筷子卷起面条浸入高汤里烫软。海碗里先配好了料,等面条熟了就挑到碗里,再杓骨汤浇头。
陈洛清此时远离赌场,兴奋褪却,才觉得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刚在赌桌上一注几十两的她和其他三人摸遍全身也找不到多余的钱买下一小牒酱猪肘肉片,不过此刻大碗的骨汤素面已经够吸引饥肠辘辘的四个人。她倾身紧贴矮桌坐着,扭头眼巴巴地盯着面摊老板娘煮麵,恨不得在汤锅里翻腾的面条眨眼就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