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厨房,揭开锅盖,看见锅里没吃完的泡饭和半条鱼。热泡饭,陈洛清觉着自己可以胜任,对这半条冷鱼她没有把握。她记得以前公主府的大厨曾晚上烧鱼,烧好了不吃,特意放过夜。第二天隻取一小碟鱼冻,作为她开胃的小菜。现在想起这些,她甚觉可惜。陈洛清的公主府没有足够财力也没有那个风气去奢靡铺张,可平时一块肉一条鱼一盏灯一张纸上还是常有浪费。可惜不能把这些浪费攒起到今时今日用,否则应付她和卢瑛的二人生活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不切实际的事情,陈洛清现在不愿费神多想。过去的身份过去的生活,就真的已经过去,她不会有丝毫留恋。此时她的未解之题,就是眼前这半条凉鱼。
她从卢瑛用竹节做的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把一点鱼冻挑在筷尖送进嘴里,抿唇细品。
“嗯……好吃!”陈洛清连连点头,解题成功:“比特意取冻弃鱼的鱼冻好吃。看来鱼不用热的。”只是热饭就容易了。她把碗里剩饭倒在锅里,舀一杓水加进去,准备学卢瑛烧柴的手法,添柴生火。可惜卢瑛送她的火折子还没做成。她在厨房好找了一会才找到家里用的火折。火折,干草都有了,她也曾在卢瑛身旁观摩学习,理论齐备。就是实践总是和理论有差距,陈洛清直到被烟气熏出一脸黑才把灶火点燃。
泡饭烧滚了。陈洛清拿起灶上卢瑛炒菜用的长柄杓,笨手笨脚地盛饭到碗,连同凉鱼一起端进卧房。当她端来第二碗泡饭时,看见卢瑛正揉开眼睛。
“醒了啊?正好起来吃饭。该买个端碗的托盘了……”
“吃饭?吃啥饭?”卢瑛惺忪,满脸懵懂。
“早饭啊。我做的。”陈洛清放下碗筷,两手摊向桌上饭菜,颇为自得。虽然她只是热了泡饭,贪功为己有也是一点都不脸红。反正她立志做个低素质的人,红口白牙毫无压力。
“你做的?”卢瑛猛然清醒,撑手坐起,晃得满头乱发。她赶紧把头髮拨开两边,瞪向等待表扬的陈洛清。“你……”
她这幅气势,陈洛清经历过几次算是深有体会。抢在她还没开始呲哒之前,陈洛清就指着身上穿的衣服,打断卢瑛施法。
“我穿得很暖和哟。你看,穿了两件外衣。我好多了。不下来走走也不行,整个人都躺晕了。”
卢瑛看她真的穿得很圆,可还不放心,板着脸道:“你过来。”
陈洛清依言走到床边,坐下。卢瑛伸手把她楼到身前,照例贴贴,确认她真的退烧后才笑道:“你还会热饭了?火不好烧吧?”
“好烧呢,我现在会了!”
卢瑛见她一脸黑黢,也不戳穿,秀眼笑弯:“你玩火尿炕,小心你妈妈打腚锤子。”
她难得狡黠,想用陈洛清的话打陈洛清清腚锤子,没想到人家早有后招。
“不得,我妈早就过世了。”
“……你要认我做干妈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打你屁股了。”
陈洛清双眼微眯,知道卢瑛憋着坏招是要报那时被叫干女儿之仇,笑道:“我们的辈分已经定了。不过我们能各论各的。我叫你姐,你叫我妈。”
“啥玩意?!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卢瑛气急,又忍不住噗嗤笑出,摸顺陈洛清跳出耳朵的鬓发道:“有力气占我便宜,看来真是好多了。”
“是呢。我又不像你那样勉强。向来量力而为。”
是呢,早做准备,量力而行,是三公主为人……卢瑛心中暗忖,嘴上自是不说,一句话打掉陈洛清的小得意:“行,晚上继续喝药。”
“啊?!”
药该喝就要喝,饭做好了就要吃,卢瑛起床洗漱,和陈洛清一起吃饭。泡饭水加的太多,吃起来有点稀,不过就当米汤吃对两个伤员病好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就着鱼肉鱼冻,两人各吃一大碗稀泡饭,算是吃饱吃好。放下碗筷时,上午的阳光正从窗户外洒到床上。
“昨晚看着云厚,今天倒晴了。”
卢瑛归置碗筷,看向窗外晴空,不想吃完饭立即躺下,向陈洛清建议:“外面有风吗?不起风的话,我们到外面坐坐,开了门窗通通气。”
“好。”陈洛清端起碗筷放回厨房。为自己和卢瑛解决了早饭,她心情轻松。两手空空走到院子里,白云在头顶,蓝天在身后,她顿觉病中沉闷一扫而光,愉悦舒畅。
难得能和卢瑛一起在家闲坐,真是想想都开心。
雨停,云散,天晴。
开心的不止陈洛清。
没有关窗的临光寝殿,被旭日清风穿堂,摇动着四角风铃,和院中枫叶互为光影,斑驳在睡梦之人的脸上。陈洛川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愿早起练箭,侧身抱住了枕边不着片缕的陆惜。
“嗯……”昨晚两人纠缠了整个雨夜。陆惜心悦而身疲,贪睡不肯醒,呢喃着陷进陈洛川的怀里。
陈洛川乐得和陆惜赖床,自是不催她起来,伸臂拉起白裘被罩住她的肩背,替她挡住晨风,也遮住被子边缘下若隐若现的红痕。陈洛川随意低头,顺着睡意懵懂时最难掩饰的爱意看见陆惜水光红润的唇。她不禁微微一笑,忍不住就低头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