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着,谢映容索性又加重了语气,继续苦求谢映慧:“父亲是伤在曹家的人手下,我知道大姐姐是曹家外孙,兴许不愿意在这时候去北平,以免夹在谢曹两家之间,左右为难。可父亲对我们有生养之恩,我们怎么也该尽一份孝心呀!大姐姐去照顾父亲的伤势,只当是为曹家赔罪了!”
这话却激得谢映慧暴怒,她愤然甩开谢映容,还用力补踢了一脚:“你给我住口吧!你也好意思说尽孝的话?所有兄弟姐妹里你最没有资格这么说!你管我去不去北平?反正你哪儿都不能去,必须给我回湖阴!”
谢映慧愤怒地快步走出了房间,谢映容似乎还不肯放弃,挣扎着站起身就想追上去,却被谢慕林拦住了。
谢慕林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这个妹妹,缓声道:“三妹妹为了父亲的伤,真是操了不少心哪。不过你想太多了,这回我娘急着北上,订了一艘最快的船,舱房有限,别说是你了,就是大哥大姐,都不能随行,下人也要尽可能少带。所以你是不可能跟着大姐到北平去的,说什么都没有用。”
谢映容愣了一愣,眼珠子迅速转了一圈,便抽袖遮面,嘤嘤地哭道:“我不知道这些,原也是一片孝心,方才那样劝大姐姐……”顿了顿,在袖后露出一只眼来,“我们当真不能去北平么?若是太太订的船舱房小些,另行雇一条船跟在后头就是了。人多一些,就能把父亲照顾得更好呀!”
谢慕林笑笑:“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这回我娘要赶时间,是不可能让其他人拖后腿的。当然了,爹在北平做官,做得挺好的,也很受燕王殿下重用,若没有意外,只怕将来要在那里待许多年了。我们一家人不可能长期两地分离,等到爹爹在北平彻底安顿下来,家里老太太和弟妹们的身体也养好了,哥哥们考得了秀才功名,甚至是通过了乡试,想必就要前往北平与爹爹团聚了吧?大姐到时候还是会过去的。这次不能与我娘同行,也是顾虑到你身体不好,她要留下来照顾你呀!”
谢慕林知道谢映慧心里是顾忌着什么,才不愿意去北平的,但不会在谢映容面前实话实说。只是她祭出的这个理由,却恶心到谢映容了,后者才不相信谢映慧这刁蛮恶毒不讲理的嫡长姐会为了自己留下呢。
可谢慕林的话却令她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真到了全家北上的时候,要是大家都不想带上三妹妹你,认为你留在湖阴老家休养身体,对你更有好处,甚至是……在前往北平之前,就先给你订下一门亲事,那三妹妹你又该怎么办呢?”
谢映容僵硬地看着谢慕林,干巴巴地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二姐姐……说笑了……”
谢慕林哈哈笑了两声:“是呀,我是在说笑,但你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吗?”
谢映容抬袖掩着口鼻,双目眼神闪烁,显然也在惊疑不定。
谢慕林便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呀,三妹妹,你最好还是老实些,别再惹恼了家里人才好。你想想,你都得罪多少人了?老太太,爹爹,大姐,三弟,还有金姨娘和家里一众下人……连原本唯一愿意替你出力的蜜蜡都被你撵走了。你不觉得自己已经要众叛亲离了吗?就算你一心想要嫁进高门大户,摆脱我们这家人,你也得先有法子嫁出去才行哪!别以为你得罪了人,回头只要哭着说几句好话,人家就会原谅你,听你的差遣了。谁也不是傻子,知道你不在乎他们,他们又凭什么让你顺心如意呢?”
谢映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嘴上依然在嘤嘤哭诉:“大家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坏心!”
“这种事光靠嘴上说是没用的,还得看你怎么做。”谢慕林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施施然转身离开,“我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学来这些可笑的心机作派,但想要让别人信你,好歹也要装几年老实人,叫人相信你确实是个良民呀!”
来人
谢慕林站在院子里,侧耳倾听,不出意外地听到谢映容在屋里收拾好了自己,然后老老实实躺床上去了,没有再哭闹叫嚷,声称自己要去北平给父亲谢璞尽孝,不愿意回老家去。
谢慕林轻哼一声,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这个庶妹。什么尽孝,什么为父亲找强援助力……统统都是借口而已。谢映容的目的,归根到底只有一样,那就是嫁到高门大户里去!
不过……从前只看到她在程笃身上费尽心思,可见程笃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如今她愿意去北平了,是否意味着北平未来的局势也挺好,没什么危险,还会有不少可以考虑的未婚青年才俊呢?也许他们日后的前程没法跟程笃相比,但也算是不错的对象吧?谢映容这个有重生记忆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倒是让谢慕林心里安稳了不少。至少谢璞在北平做官,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安全无虞的。
他们一家人,或许真可以考虑搬到北平去长期生活。谢慕林去过现代的北京,对于明朝时的北平,还挺有兴趣的。
大金姨娘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小声说:“二姑娘,对不住,我偶然听到蒋妈妈说起老爷受了伤,一时间太担心了,就跟她议论起来,竟没提防到三姑娘就在门边偷听……”
谢慕林摆摆手:“这也没什么,这个消息家里人知道的不少,大哥大姐和我都没说要封口,就算让三妹妹知道了也没关系。只是你们道听途说的,不清楚实情,袭击爹爹的人跟曹家有些关系,但并非曹家人。所以现在大哥才会想要把这件事告诉曹文泰,让他去拦人。”
大金姨娘吃了一惊,随即脸红道:“是我们弄错了,竟叫三姑娘也想歪了,实在是……”
谢慕林笑笑:“她拿着孝心做借口,不能说有错,只是心里想的并非真要尽孝,还是想在婚事上打主意。爹爹和家里其他人都想送她回老家住,既不想留她在京城,也没打算接她去北平。你别看她现在好象被我唬住了,老实了不少,但等她发现自己攀不上满意的亲事时,说不定又要作妖了。姨娘多盯着她些吧,别老惯着她。她人又不够聪明,还爱自以为是,总是拿不准分寸,万一把家里的长辈们都得罪了,谁会替她着想呢?她想要攀高枝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至少得是两厢情愿才行。”
大金姨娘满面愧色,连连点头应是。
谢慕林又叮嘱她:“早些收拾行李吧,要紧的东西记得都带上,尽量不要有遗漏。三妹妹那里也是如此。要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大哥大姐可未必有耐心派人回来替你们取。”
大金姨娘神色慎重地应声。她还从未去过湖阴老家,此次回乡,熟悉又和善的主母文氏不在家,对她比较客气的二姑娘谢映真也跟着走了,上头当家的是素来对她不假辞色的谢老太太,管理庶务的多半是和她不大合得来的宛琴,别房的长辈亲眷又一个都不认识,女儿还把大小姐谢映慧给得罪死了,就连外甥兼养子谢徽之,也跟女儿水火不容……环境如此恶劣,她想要让她们母女俩过得轻松一些,还真不容易呢。更别说她还得在那个陌生的县城里给女儿相看一门靠谱的亲事……
大金姨娘心里压力山大,谢慕林倒是一身轻松地回了住处。
谢映慧正坐在正屋里生闷气,见谢慕林回来了,也没好气:“你又哄三丫头去了?亏你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多功夫,她一点儿都不懂得学个乖,白费了你的心思!这个人已经没救了,脑子里除了嫁人就是男人,再也容不下别的。朽木不可雕,真真不如送她去尼姑庵里做姑子算了!”
谢慕林笑着走到她对面坐下:“瞧你说的,万一她做了姑子,还想还俗嫁人,整天在去庵里上香的富贵香客身上打主意,那怎么办?人家尼姑庵又做错了什么?”
谢映慧忍俊不禁,轻啐了妹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