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歌声音温厚,继续说:“陛下谨慎,每次都会让侍人试药,一月都无事后,她才会服用。”
“这寒食散就是那几个方士在五石护命散的基础上改良,呈贡于陛下。”
“按今日所见,那寒食散确实优于五石护命散,但不知日后是否会……”
盛拾月面色变换,思绪复杂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对此事一向严防死守,不准宫任何人提起,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寒食散的存在。”
说完这些,宁清歌又回到原先的话题,道:“陛下拖延诸皇嗣的婚事,是因她年老,担忧自己压製不住六皇女、八皇女,怕她们借联姻越发得势,彻底把控朝廷。”
“可如今有了寒食散,她便觉自己精力充沛,无需再害怕身处壮年的皇嗣夺位。”
盛拾月眉头紧锁,接道:“所以今日宴席,她不仅是为了六皇姐、八皇姐婚事,更是为了警告、震慑我们,让我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所以你才让我乖些,只要合她心意,她便不会针对我,毕竟早就暴露野心的六皇姐、八皇姐才是她最忌惮的人。”
宁清歌微微点头,并添了句:“不知是不是药物的缘故,陛下今日作为略显浮躁。”
说话间,两人已至城门,护卫哪里敢出言阻拦,隻站在两边,目送着她们骑马入城。
盛拾月面色越发凝重,一路都没再开口,似在低头思考,幸好照夜足够机灵,自己也寻到归路。
直至府邸门前,她正要下马之时,突然听见宁清歌开口,说:“我还以为殿下今日另有所想,所以才邀我郊外骑马,没想到殿下……”
“如此敦、厚、老、实。”
最后一句话被刻意加重,一字一句念出,无比清晰地落在盛拾月耳边。
盛拾月一愣,继而绯色蔓延,耳垂顿时滴血一般红透。
再另一人,嘴角含笑,好像不知自己在说如何大胆过分的话语。
即便宁清歌再戏弄, 敦厚老实的小殿下也难以在府邸门口做出什么。
她顶着张大红脸,僵硬着伸手,将宁清歌扶下马,然后木木踏入府邸, 甚至没有趁宁清歌沐浴时, 踹门闯入。
很不纨绔的纨绔,规规矩矩沐浴完, 乖乖巧巧往被褥里一躺, 把被褥往身上一裹, 不禁发出一声舒适至极的叹息。
即便宁清歌差人送来不少东西,可盛拾月娇气,再怎么样都嫌难受,而昨夜赶回时, 心中忧虑,便睡得极不安稳,直到今日事情解决, 又骑马至郊外玩闹一番,身心舒畅下, 自然觉得自己的大床万分舒坦。
木窗半开着, 任由清风吹来,此时气温刚好, 不用冰鉴都觉得凉爽, 只在屋子点了熏香, 以防不长眼的蚊虫闯入。
盛拾月裹着被子打了个滚, 将被褥夹在腿间, 露出一节的脚踝纤细白皙,颇具骨感。
这大半年经历的事不少, 多番折腾下,确实是瘦了些,但也因此,少了些许稚嫩,只是那些相对孩子气的动作还没改去,于是总让人觉得她还未长大。
盛拾月刚想再翻个身,突然听到一声咿呀的木轴转动声,翻到一半的身子突然卡顿,然后决然地往里头一翻。
宁清歌踏入时,便刚好瞧见盛拾月裹成一团,像隻大号毛毛虫似的蜷起来,背对着她。
她似笑了下,索性倚在隔扇边,看这人想做什么。
盛拾月许久未听见脚步声,不免疑惑,眼睛珠子一转,就想往后瞥,可惜什么都瞧不见,除了她拱起来的被子。
她有些犹豫,又实在好奇后头情形,只能假装无意地翻了个身,然后微微睁开一隻眼,偷偷往那边看。
宁清歌不动,就含笑瞧着她。
盛拾月吓得一激灵,连忙闭上眼,紧张到连眼尾都挤出几抹纹路。
可饶是如此,她仍觉得自己没被发现,一边竖着的耳朵听声响,一边想宁清歌这是在做什么。
直到那人走来。
木床一沉,对方像是坐在了自己身边。
盛拾月暗自琢磨着,这个时候再翻一个身会不会有点突兀,哪有人睡着之后会翻来覆去的,要不再等一会?
可是宁清歌此刻好像在看自己?
几乎化成实质的视线,实在太过难以忽略。
盛拾月浓睫发颤,刚想转身,却感受到指尖的温凉。
宁清歌伸手抚过她眉眼,力度不重,轻轻柔柔的,像是丝绢拂过,有些痒。
盛拾月抿紧唇角,觉得这感受有点难耐,既想让对方更重些,又想让她收回手。
带着薄茧的指尖压在唇珠上,像是一个浅淡的吻。
盛拾月无意识张了张唇,想要叼住作乱的指尖,可那人却突然收回手,便起身,连带着淡淡荔枝香气都散去。
她有些不悦,气鼓鼓地皱了皱眉头。
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分明是她先要躲开宁清歌,可当宁清歌主动离开后,她又不开心起来。
对方像在翻什么东西,抽屉被打开,而后有瓷器碰撞的清脆声。
盛拾月不肯睁眼,按照声音判断,对方又走了回来。
皱起的眉头被微凉指尖抚平,继而沾着药膏,点在锁骨与肩颈构成的三角凹坑中,盛拾月皮肤娇嫩,之前被蚊虫叮咬的痕迹至今都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