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时今澜赶出门来,池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呆呆的站在门口。
时今澜近乎是扯着她到门口的,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穿鞋,就这样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管家太太瞧着不由得心疼的眉头一皱,接着走过去敲了敲时今澜的门:“小姐。”
而门内没有声音。
整个洋楼里都静悄悄的,好像被人人为按下了静音键。
等了有两三秒的时间,管家太太又看了眼池浅身上单薄的衣服,和光着的脚,又朝房间里说:“我去给池小姐收拾出隔壁的房间。”
而这一句话,终于得到了房间里人的回应。
“不准给她房间!”
黑夜笼罩在昏暗的房间,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拍灭了。
时今澜就坐在床上,笔直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削瘦,那没有擦干的头髮打着绺,凌乱的垂在她的脸侧,狼狈而暴怒。
这间屋子好像不是一个房间,更像是巢穴。
她盘踞在她最为熟悉的地方,笼着她日思夜想了三年多的味道,眼睛阴沉沉的,就像是一隻受了伤的狮子。
她不在乎周围人散发的善意,隻警惕任何会让她失去这某味道的可能。
哪怕她刚刚的话狠狠的刺进了池浅的心口,锋利的爪子鲜血淋漓的勾下池浅心口的一片肉。
来这个家这些年,管家太太从没见过时今澜这样的失控。
她沉默的站在门口,面色凝重,接着转头看了池浅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隻凑到池浅身边,很小声的跟她说:“池小姐,我们去楼下吧。”
池浅讷讷的点了下头。
心腔里坠着东西,让她无比难受。
这是第一次,池浅觉得夏日的夜这样的冷。
明亮的光扫过客厅,她就这样呆呆的静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倒映着她此刻局促的模样。
她还光着脚,脚趾轻轻勾着,不知道该不该踩在地毯上。
管家太太在这个时候带着解救池浅的拖鞋来了,恭敬的放到她脚边,恭敬礼貌:“池小姐,先穿上鞋吧。”
“谢谢。”池浅情绪低落,声音也没有平常有力气。
管家太太动作没停,一边在一旁的小吧台上烧上了壶果茶,一边道:“您跟小姐是不是闹不愉快了,或许可以跟我说说,两个人想办法比一个人好。”
“我惹她生气了。”池浅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不愿意承认,却已经成了事实。
“小姐很少生气。”管家太太道。
说完,管家太太好像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接着又更正道:“事实上小姐很少会有情绪。”
“我是后来跟着小姐的,从小一直跟着小姐的是另一位管家。”管家太太说着就看向了池浅,“池小姐应该有知道小姐过去的事情吧。”
池浅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的选择否认:“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管家太太却是不紧不慢,给池浅调着果茶,笑着看了她一眼:“小姐的事情当初被她叔叔闹得轰轰烈烈,路人皆知,池小姐在宁城长大,怎么会不知道?”
听到这话,池浅心漏跳一拍。
她刚刚急于将过去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划清干系,忘记了按照时今澜现在的名望,她跟时承的事早就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管家太太看着池浅的反应,轻弯了下眼,道:“池小姐,其实您就是小姐的那位池小姐对吧?”
尽管意识到自己可能露馅了,但在听到管家太太这么说的时候,池浅还是心漏跳了一拍,接着依旧否认:“我,我不是。”
管家太太看着池浅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一边将果茶推给池浅,一边继续说:“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但是我一直以为您回来是要跟小姐团圆的,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真的不是她……”池浅发现就是自己否认管家太太也没有改变她的话,整个人的语气气势都弱了下去。
她想她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任务者,只是三言两语就被迫漏了馅。
那时今澜……
池浅紧揪着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她捧着管家太太递过给她的果茶。
热气氤氲里,是管家太太轻声慢语的同她讲述时今澜故事的声音:“当年小姐为了让自己的腿彻底恢復正常,采取了断骨重接。当她发现自己在接受皮肤修复时,医生好心将她左腿上的那个疤痕抹去的时候,她拿过刀子在自己腿上了又划了一道。”
听到这段故事,池浅的腿上好像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条件反射的抽了一下。
她怕苦怕疼,根本不敢想象时今澜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自己刚刚消下疤痕的腿,划上那么血淋淋的一刀。
而接着管家太太就给了池浅答案:“那是池小姐您留给小姐的东西,小姐一样也不会让它消失。”
果茶的热气腾腾熏过池浅的眼睛,湿润的气息眼逐渐在她眼眶里形成一层水光。
她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银白的镯子从她手腕上滑下,抵在杯壁上,当啷的一声,好像敲在她心上,一抽一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