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听说过与凌霄派齐名的修仙大派,就连身为仙人之后的仙山十二门亦以失了以命换命的术法,可她的家族却有这样不用牺牲便能使两人共命的法子……
——这难道还不够可怕么?
羽白衣心中暗叹,隻愿妖九染之后能事事顺遂,再好好与她说一说其中缘故。
她们躺着说着话,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便互相搀扶着起身向溪边走去,毕竟这样贸贸然走出山也实在显眼,总得梳洗一番。
水波粼粼,光摇影动,妖九染以木梳沾着溪水为羽白衣挽了发,又解下自己的红色外衫给她披上,叮嘱道:“待会儿出了林子便得拢紧些,莫让人瞧见你这身血迹。”
“我知道,这么看来,还是红衣好些。”羽白衣开着玩笑,面上浅浅一笑,瞧着着实比先前多了几分血色。
“我牵着你,你走在我后头,若有人注意,我便瞪回去。”妖九染抚了抚她垂落的发丝笑道,紧接着便捉了她的手,二人一步一步,缓缓向林外走去。
阳光静好,穿梭于树影之间,往日都是妖九染跟着羽白衣,这是她头一回无比乖顺地听了对方的话——她的手被她紧紧握在手内,暖意直达心底,林中一片静谧,静得好像时光在这里都会走得慢些。
那时候,她多希望自己被她这么一牵,便是一生。
前世之忆(九)
休养多日, 又吃了好些药,羽白衣的伤势恢復已见成效,而妖九染的手伤好得更快, 不出半月便已只剩下些不深不浅的红痕。
羽白衣心中暗暗纳罕——寻常人的小伤口也未必这么快便能复原,就算体质特殊些, 可那伤分明深可见骨,如何能好得这样快?便时常忍不住疑心对方亦是仙人之后, 只不过家族更隐秘严苛些, 如此, 也算是能说明她族中为何能有那样了不得的术法了。
她躺在榻上思来想去,翻转反覆——床边的小方几上, 妖九染刚为她倒的茶水冉冉冒着热气,清冽茶香渗入肺腑, 稍稍抚平了她的繁杂思绪,茶水边则是一碟子切成刚好入口大小的椒盐桃麻糕,香咸不腻,用作茶食再好不过。
这些日子,她总不许她多走动, 要她时时躺在床上休息安养, 以免行动过多牵得伤口难以见好,一应早午晚饭也是命人送进屋中,隻二人静坐着细嚼慢咽,不受旁人打搅。
但吃得再好照料再周全, 羽白衣躺久了, 也难免觉得无聊烦闷, 正巧方才妖九染去了露台,她便想走到她身后吓她一吓, 也好顺便透透气。
她不着鞋履,缓步无声,还未出靠近露台的房门便见妖九染正靠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清风和煦,扬起其乌发红衣,墨黑与赤红交错舞动,展露出一种妖冶狂烈的美感。
正要上前,忽有一隻半个手掌大小的墨色蝴蝶逆着风翩翩而来,翅膀扇合间隐有光彩流动,羽白衣一看便知这不是寻常的蝴蝶,当即站住,果见妖九染看到那蝴蝶之后便伸出了手,而那隻蝴蝶也似有感应般落在了她的指尖,两者静默相对,如同在无声交流。
她向前一步,那蝴蝶比妖九染更先察觉,转瞬间便消散成灰,妖九染亦回过头来,见她赤足在此,眸中滑过一丝讶异。
“这是……传信之物?”羽白衣望着蝴蝶消散之处走上前去,心内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嗯。”妖九染平静地点点头,下一秒便蹙眉怪责道,“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也不怕受了寒气。”
“春日里哪来什么寒气,我都憋闷了那么些天了,还不能透透气么?那蝴蝶……”羽白衣还是想知道更多。
见混不过去,妖九染隻得如实道:“是从我家中放出来的信儿,一切皆已准备好,只等着我回去了。”
“什么?怎么这般快!”羽白衣大惊失色,免不了又是一顿咳嗽,待止住后才又忙不迭问道,“是谁报的信?可靠否?你回去后,是不是与你堂姐必有一战?!”
“你瞧你,急什么,”妖九染急地抚着她的背道,“一切你皆可放心,报信之人是我的心腹,她已暗中与支持我的族人达成一线,只等我回去,便可助我夺回家主之位。至于与堂姐一战……那的的确确是免不了的,但以我现在的修为,要对付她也不算太难。”
“你说的容易,我却不这么觉得,你族中自有人支持你,自然也有人支持她,你们这是两个势力对抗,并非二人决斗那么简单!不管怎么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瞎说什么,”妖九染瞪她一眼,长吁一口气好言好语道,“此事没你想的那么难,若我胜过堂姐,其他人也无话可讲,况且,你还记得先前我对你说,自施了双生共命之术后,你我一旦调养好身体,修为亦会比从前更为深厚么?说起来,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怕她。”
羽白衣刚要说什么,她又接着道:“我手上不过是小伤,如今已全然无事,与其一战并无大碍,但你身上的伤若是不好好休养个数月,就算表面上看着好了,也是会落下病根的。你想,若是你跟着我去了,他们越过我向你下手,我还得分神看顾你不是?更何况,你一露面,若被人察觉你是凌霄派的人,日后牵扯上你的师门,那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