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她有一点希望能活下来,她都愿意不遗余力豁出一切地去试。
她想要她,好好活着。
嘴上说着要“同生共死”,可原来,实际不是这么回事呢。她苦笑着想道。
在二人看来,让彼此陷入险境的,都正是她们自己。
渐渐地,连江灵殊的哭声怨声,她也听不见了。
看来,她们或许真的只能下辈子再见了罢。
但倘若真有来世,她们还能不能再寻到彼此呢?
灵衍不知道,只是慢慢举起了手里的药。
忽地此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不但众人手内的药皆被吹走,就连人本身也几乎快站不住,灵衍忙扶住笼子,与江灵殊紧握着双手。
刚才还无比明亮的地方,不一会儿竟越发暗了下去,及至如夜晚降临一般的沉沉黑暗。
紧接着,她隻觉头一晕,身子一软,便就这么不知何故地倒了下去,而笼中的江灵殊似乎也一样。
彻底昏迷之时,她眼中最后所见的,只有一道白影,与一道绿影,于上空交错闪烁,有如闪电。
薜萝
江灵殊缓缓睁开眼——前方是一片黑暗, 身后则有光亮照了过来。
她手撑着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发现自己仍旧在殿门前, 只是先时困着自己的铁笼子却不见了踪影,还有魔繇教的那些人, 以及灵衍,通通都不见了, 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她不知道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隻记得当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又有狂风大作,紧接着人便倒了。
不管怎么说, 看现在的情况,魔繇教的人并没能得逞, 否则这里不会是这个样子,她也不可能凭空出了笼子。
“衍儿!”江灵殊高声唤道。
并无人回应。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找到她才行,她这么想着,即刻转身进了殿里——殿中一切如初, 仍是先前血流成河横尸遍地的模样, 只是那些血早已都干成了暗红色,凝结在地上,宛如铺了一层地毯。
那些血迹中,有一串脚印格外明显, 一看便知是个赤着双足的人从这里走过, 一直延伸进侧殿中去。
虽然不知那人是谁, 又是走向哪里,但眼下的线索隻这一条, 她想也未想,便循着那脚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通向地下的一层,生了个火把才又看清,直到一个微掩着门的石室前。
江灵殊推门走进石室,只见里头宽敞明亮,四处皆点着灯烛,便将手内的火把挂到墙上,才细细一瞧——远处数层台阶上有一石台,石台上则有一石床,石床上躺有一人,尚看不清是谁,不过石床边却有一绿衣女子,正跪坐在石床边,似是在照料床上的人。
那女子身着一条绿色襦裙,自腰部起便点缀着纱製的叶片状装饰,如裙身一般随着逐渐向下由翠绿过渡至浓绿,且越来越密,及至裙摆。远远瞧着,便仿佛人身处在了一堆落叶上般别具风情。江灵殊隐隐觉得,那些绿甚至不是寻常染料能染製出的颜色,更像是自然天成的一般,若人着此衣立于林中,几可融入不见。
只是,在这绝美的衣裳之上,还飞溅了一道道刺目的暗红色,包括她那不着鞋履赤着的双足,亦满是已风干的血迹。
看来,这个绿衣女子,便是那些脚印的主人了。
刨去这些,江灵殊忽然无比笃定地感觉到,那石床上躺着的人,就是灵衍。
为了确定自己所想,她握紧了雪练,一步步向石台走去,快要踏阶而上时,绿衣女子才缓缓起身转了过来,神情平静地望着她,一分慌乱也无。
江灵殊不由一怔,与她对视了数秒。
她的容貌虽不算绝美,但也可说得上清秀。乌发一半垂落胸前,一半在脑后挽成低髻,无金玉首饰,隻于放下头发的那一侧簪了一根向下垂落的绿蔓,简洁朴素,与她的衣饰倒是极为相衬,但看着却让人有些奇怪。
更怪的是,她明明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华,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江灵殊本还谨慎地注意着她的举动缓步行走,待一看到石床上垂下的衣角,便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一边举剑拦在了她与石床之间,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又对衍儿她做了什么?”
对方或许大有来头,或许强上她们许多,但这些,她都顾不上去思索。
她这般质问与防备,那女子却依旧镇定自若,不悲不喜地道:“我?我什么也没做,或者应当说,是我救了你们。”
“你救了我们?”江灵殊的面色不由缓和了些许,却仍是不大相信,眼前这女子虽说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也不能就此肯定她便是个好人。
“是,不然,你们都会落入魔繇教那帮人手中,不是么?”女子微微一笑,“就连你能从笼子里出来,也是因为我。”
“你,你一个人,如何能办成此事?”江灵殊一边问着,一边先看向床上的灵衍——对方气息平稳,似乎只是在熟睡,让她稍稍放下了些心。
若这女子所言皆真,她的功力可是不容小觑。
“这个,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女子重又如先前那般跪坐下来,静静地望着石床上的灵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