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头,是一片色如冰雪的纯净。
“瑞脑香?!”如灵衍所预料的一般,对方面上确是十分惊喜。
何止是惊喜,她几乎眼泪都快掉了下来,颤声问道:“西域与瑞脑香的出产之地相去甚远,你是从何处得来?”
灵衍莞尔一笑:“自与你定下婚期之后,我便着人去寻,好容易找到一个中原的香料商人,他手里的成色最佳,就重金买了下来,可惜总共也隻这么多了……本想昨日送你,可……就忘了。”她轻咳一声,红了脸,不再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衍儿。”江灵殊将那圆盒紧紧按在心口,轻声说道。
“你我之间,何须再言谢字?”灵衍抚上她的面庞,“灵殊,先前许多事,都是我对不起你……除此之外,我的手也沾染过不少鲜血,按理说,我是配不上你的。”
萧家的事情,她始终不敢与她说明,亦打算永远当成一个秘密咽进肚子里。毕竟,有些事,不说比说的后果要好太多。
“什么按理说,我不想听什么配不配的话。”江灵殊气道,“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回头,可我们还有以后,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改变和弥补,即便有些事无可弥补——但总之,我也说过,从今往后不论何事,是好是坏,我都与你一同受着。”
灵衍听完,千言万语亦堵在心头,只能轻轻点一点头,道一句:“好。”
有时候,她觉得,若真有神明,江灵殊便是被神明安排着来拯救她的仙人。
若没有她,她会一辈子都挣扎在仇恨与罪恶的淤泥之中,无力、亦不想脱身。
她一定要好好守住她、伴着她,最好生生世世,每一生每一世都能寻到她,再续前缘。
迷梦
时隔一两月, 江灵殊终于再一次重见了天日。
知道她畏热,灵衍特地挑了傍晚时分出发。一弯月牙形的潭水前,半轮仍在地平线之上的红日将大漠染上一层金绯之色, 江灵殊举目遥望,深感此处的夕阳晚霞与中原相比, 别有一番带着隐隐悲切的壮丽之美。
二人十指相扣立在潭边,各牵了一匹马, 等着其余几人也从地宫中出来。
隻是花为裳离开地宫前, 阿凝少不得又抱着她哭了一场。
纵如此, 她也狠下心了没将对方带上——按她的话说,这小妮子生得瘦弱又不会武功, 若一路带着那还得顾全她的安危,且人越多便越打眼, 还是留在地宫里安生些。
阿凝抽抽噎噎叮嘱了半天,又给她带上好些自己亲手做的干粮,仍旧是放心不下,抓着她的手松不开来。花为裳心里也不免一酸,为她拭着泪安慰道:“好了好了, 先前我去寻圣女大人时你也是这么个哭法儿, 可我不是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可,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去的地方更是凶险,你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几多个月……我实在……”
“你放心, 以我的功夫, 岂会叫旁人欺负了去?”花为裳刮了刮她的鼻子, “等我这次回来,就再没什么旁的事儿了, 到时候,去哪儿我都带着你一道,可好?”
阿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当真?”
“自然当真了,乖,”她拍拍她的肩,“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再与旁人学学功夫,女孩子么,总得有些护着自己的本事,这样我也才能安心不是。”
“好,好的……”
“咳咳,”一旁的夜天罗忍不住轻咳几声,“影女大人,圣女大人她们已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辰了。”
“啧,我差点儿忘了,”花为裳一拍手,又向阿凝嘱咐一句,“别忘了我与你说的话儿。”便回头对夜天罗道:“走!”余者三两人亦连忙跟上。
夜天罗是护卫世家出身,一向少言寡语,对上头的指令也从无异议,但接连看到灵衍与花为裳的所为,心里着实也是有些不安的。
圣女大人已与女子成婚,影女大人又也是这般……看来族中主脉之血的确是要彻底断绝了……夜天罗不无悲哀地想,以后等大家都一窝蜂出了地宫,可就真的是一团散沙了。
她也隻能这么在心里想想罢了,若是真说出来,指不定那两人反要笑她思虑太过。
“终于上来了,我还以为你改主意要明天再走了。”灵衍扭头见她们都已出了地宫,遂瞧着花为裳故意揶揄道。
对方尴尬一笑:“那就按先前所定……”
“嗯,你们在前面的镇子住上两日再走,入了关后从东南官道走,遇着江河就乘船而行,我与灵殊这便要出发,那画下的第二张地图千万收好,不可丢了,否则到时候连碰头的地方都找不着了。”
“您放心,我们定会收好的。”
“那就,数月之后再见罢。”灵衍与江灵殊向她们点点头,对视一眼,便一同骑上马去,大喝一声,不一会儿即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
她们此去不为游山玩水,自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先前便已打定主意,途中隻行荒野,不经城镇,隻于必要时下马休息,绝不浪费时间和财物。
隻是她们既露宿荒野,便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与软和的被褥床榻了,少不得忍着点,隻求温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