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样旁若无事的态度,更令江灵殊心中恨极,于是丝毫不带感情地冷笑了一声道:“师妹如今换了个名字,在这大漠中混得风生水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若胡乱叫了,倘或被旁人听见,岂不坏了你的大事?”
“这都被你知道了。”灵衍轻叹一声,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江灵殊却立时后退一步,举剑指向了她的颈间。
她眸中含泪,身体微微发颤,剑身亦轻轻晃动着,显然是一时激愤所至。
灵衍愣了愣,垂眸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所以呢?”江灵殊有些失控地喊道,“你是觉得我打搅了你,破坏了你的计划,是不是?!”
“不是!”灵衍急忙辩白,“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在后悔,可我不能……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将你牵扯进来。所以即便舍不得,我也得一个人离开。”
“可你却为了找我走了这么远,所以……我才更觉得内疚、惭愧。”
她向前走了一步,轻轻按下江灵殊的剑,双目同样闪着泪光,低声道:“对不起,灵殊。”
江灵殊深吸一口气,猛然将一个物件丢在了沙地上:“别的我暂且不问,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灵衍低头一看——那正是她丢在雪地里的那串银铃红绳。
“我要做的事 ,不能与凤祈宫扯上关系。这虽是贴身物件,可也难保就不被人注意到。而且……”她犹豫着说道,“我想着,若是被你瞧见,你或许,或许会因我这般无情之举,就此失了寻人的心思……所以我便丢在了出门后的主道上……”
她蹲下身子拾起那串红绳,不敢看江灵殊的神情。
她想的没错——对方的确是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隔数月的一面,对她们来说就像是已过去了凌霄派上的那一年。
江灵殊本来想好了一肚子的质问,此刻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不仅气她,也气自己太好说话。
她应该不理不听地转头就走,而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听她的解释——就算自己找了这么久又如何?她只不过是想站到她面前,说一句自己根本不在乎她的不辞而别,然后立刻离去而已。
……可她挪不开步子,也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这几个月过去,她还是那样美丽,只是面容分明多了几许沧桑,不是风吹日晒的那种沧桑,而是由内而发的……一种变化。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呢,接下来又作何打算?
江灵殊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
她俩默默对峙许久,最后还是灵衍先开了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马吧,先回去再说。”
的确,再这样僵持下去,两个人中迟早有一个得先被这日头晒化。何况这一地的尸体,看着也令人心绪不佳。
“你若以为这样便是我原谅了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江灵殊说着跃上马背,坐到灵衍身后。
“是是……我知道。”灵衍深知此番错全在自己身上,心虚得很,便隻小心翼翼好言好语顺着她的意思。
当她得知江灵殊寻来此地时,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表,立时就骑了马向这里赶来,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她想不出她究竟是如何找到了这里,却也明白那定然是一段不轻松的过程——更不必说还夹杂着怨与恨。
是她对不起她,是她低估了她对她的情意。
若是可以,她愿竭尽一切去补偿她。
在一起
接近傍晚时, 二人于马上穿过桑耶镇又行一里多路,终于来到一汪被数个岩柱环绕着的月牙形潭水前。
江灵殊无暇多谢,心内犯着嘀咕, 满是好奇,不知对方带自己来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难道她的家还会在这潭里不成?
灵衍跳下马, 向她伸出手去,她自是不接, 白了她一眼便自己下了马。
灵衍不敢计较, 收回手拍拍那白马的身子, 见它调转过头向着远处的桑耶镇奔过去,遂走到最大的那根岩柱前, 压低了声音道:“快过来,不能让旁人瞧见了。”
江灵殊刚走上前, 还未看清对方手内动作,只听那岩柱内部似有什么机扩“喀嚓”一响,紧接着竟有半边缓缓沉下了地面,显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来。
她惊得不由屏住了呼吸,忙随着灵衍走了下去, 顿觉暑气尽消。一路走过, 但见两侧皆以玉石为壁,在幽幽火光下更显通透光润,玉璧上接连刻着一幅幅壁画,江灵殊一一看着, 总觉得其中有些内容似曾见过, 不禁细细回想起来。
不对, 这藤蔓缠绕的图案……可不正与她转送给灵衍的那把短匕上的宝石纹样相差无几么?!
这么看来,那把匕首或许本就该为她所有,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在白溟那里?
还有那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九首蛇怪图,她分明眼熟得很,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见过。
足下水影摇晃,江灵殊一抬首看见头顶的琉璃方砖,讶异道:“我们这是……在潭下?”
“是,”灵衍见她面露惊艳之色,自己也觉骄傲欢喜,“你喜欢么?我先前对你说的地宫就在前头了,大半都是潭下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