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自是什么也不管不问,隻一心扑在他那些宝贝箱子上头,就连上面划了道痕也要心疼上老半天。
至于那两个伙计,他们两人除了看马看箱子,便是闲聊或看热闹,倒也省心。
“今天就是在这‘塞北江南’的最后一日了,”掌柜在一处翠树环绕的溪流边下马拍了拍手道,“你俩,多割些马草,往后的路可就没这般草木丰茂了。”
伙计们答应着去了,江灵殊闻言,便也拿了水囊走到溪边,满满灌上了水。
“唉,我隻恨自己不是个聪明人!”那壮汉不知为何,忽地极夸张地叹了口气,大声道,“人家倒是一路有吃有喝的,随手夹着带着,不像我这等傻子,竟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江灵殊不怒反笑,甚觉有趣,心道一句“蠢货”,接着下意识地看向了掌柜的。果然,对方面露尴尬之色,缓缓道:“这……这位姑娘行路上的吃食都是她自己原先就带着的,且在下自觉不曾亏待了您,若是饿了渴了,尽管直说便是,实在不必如此旁敲侧击。”
那壮汉一愣,方知自己刚才的言语引人误会,于是讪讪一笑道:“这,这哪儿的话,掌柜的为人宽厚,自然没亏待了我,我,我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去割一割马草罢……”说完忙不迭地溜了。
掌柜摇了摇头,向江灵殊讨好地笑了笑:“此人粗鄙,姑娘莫与他一般见识。”
“自然不会。”她颔首答应。
不一会儿,却听那壮汉一路大呼小叫惊慌失措地狂奔了回来,喘着粗气指向林中道:“不,不好了!咱们快逃!我,我瞧见这林子里有人遇袭了,不是一般的强盗,是,是白夜山庄的人!我认得他们的剑!总镖头曾经给我见过一把!”
按理说这壮汉认得出白夜山庄的剑,也算有些见识,可此刻江灵殊却隻觉得他是在吹牛了。
这一是与他一路的行事态度有关,二是白夜山庄也绝无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打劫旅人,怕不是他自己胆怯又好面子,所以顺口胡诌了出来,将普通强盗硬说成是白夜山庄之人。
“啊?”掌柜的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快……快!”
“慢着,”江灵殊拔了剑,斜睨那壮汉一眼道,“你这样大喊大叫地跑过来,岂不早也被听见了?何况还有两个人在远处割马草,难道要就这样将他们丢下?”
壮汉如梦初醒,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却是为时已晚——只听林中传来喊杀声与密集的奔跑声,越来越近地逼向这里。
“哎哟我说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别人!”掌柜边哭求着边要上马离去,却被江灵殊丢了个石子砸在膝上,腿一歪摔倒在地。
“你们若是跑远了,可别怪我顾不上。”她冷冷说道,举剑面向林中。
距此不远的另一片树林边上——
“大人,那边仿佛有什么动静。”花为裳解下绑在树干上的缰绳,侧耳静听了片刻。
“旁人的闲事,不必多管,走。”灵衍沉声道,紧接着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惊闻
虽然江灵殊并不信那壮汉所言, 但心内还是多提防了些,不单紧握了雪练,还拈了几枚银羽针在手。
直至那群人从林子里尽数衝出来, 她才真正是傻了眼。
这不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么?
她眯了眯眼——那些人手里的长剑看起来倒的确是不凡之品,非寻常山野强盗的那些铁片子可相比拟。
只是再好的兵器, 若无相衬的武艺,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那几人皆是亡命之徒, 见眼前隻一女子迎战, 便浑然不惧地衝了上来——最后自然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剑光如银龙乱舞, 灼人眼目,顷刻间便要了几人的性命, 江灵殊甚至觉得自己都还没使什么气力。
她有些鄙夷地回头望了眼那壮汉,对方立时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那两个伙计亦在此时回来, 皆是一副看傻了的模样。
见她足下还踩着个活口,掌柜惊叫出声:“女侠,还等什么,这群人不知在此害了多少过路人,赶紧将他结果了就是!”
“等等, 我还有话要问他。”江灵殊皱眉道。
她随手拾起落在脚边的那把长剑一瞧, 便知此剑的确是出自白夜山庄不错。但白夜山庄的兵器一向千金难求,更不会落入这等贼寇手中,此等疑处,实在不能不问个清楚。
“这些剑, 你们是从何处得来?”她冷声问道, 举剑指向脚下那人的脖间。
“我呸!”那人被她踩着倒还嘴硬, 头偏向一旁啐了口道,“横竖都是一死, 我为何要告诉你?!”
江灵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一笑将剑收回:“好,你若告诉我,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对方犹疑着问:“当真?”
江灵殊故作出不耐烦的神色,垂首望着剑道:“我自己说的话自然当真,你若不信,那便不说就是,我自可找个客栈问问旁人白夜山庄出了何事,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别别别!”那强盗果然一怕,忙道,“我说,我都说!这几把剑皆是我们在黑市上从三个贼人那里买的,他们自称‘江湖三盗’,说这些剑都出自武林名家白夜山庄之中,是他们趁夜偷盗所得,为避人耳目,特地跑远些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