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儿?”江灵殊颤声唤道,希望对方是藏在了哪里想要吓她一跳。
没有回应。
她赤足跳下床,忘了穿鞋,一瞥眼看见架上的墨染不见了踪影,行李也少了一包,脑海中瞬时一片空白,推了门便奔了出去。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空中雪花纷纷扬扬,与寒意一同落在人身上,饶是她天生体热,也不由觉得通体寒凉,双足更是冷得僵住。
居然真的下了雪……心中划过一瞬的惊异,便也无暇欣赏,她一边在廊下奔跑着一边大声唤着灵衍的名字,引得一众仆婢纷纷探头来看,议论不绝。
跑了许久,江灵殊脚下一滑,向前扑去,几欲跌倒,好在被一双手及时扶住。
“哎呀,这是怎么了?”小莲惊讶道,“江姑娘,你怎么这样便跑出来了?”
她身后,老夫人也快步走上前问道:“好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江灵殊泣不成声,伏在地上道:“灵殊失礼了,可我师妹她,她不见了!我实在着急,这才如此,还请老夫人谅解!”
“不见了?这怎么会……小莲,你快多带几个人将府里和周围都好好找上一遍。”老夫人急忙吩咐道,扭头见江灵殊鼻涕眼泪都冻在了脸上,手脚也已冰凉通红,一把挽住她向自己房内走去,语气严厉,不容拒绝:“好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这样一个人在外头乱跑,就算到冻死都未必找得着人,快随我回房,喝姜汤烤炭火暖暖身子,换上衣服再去不迟。”
江灵殊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自己这样找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哆哆嗦嗦地跟着老夫人回了房,由着几个丫头给自己穿了鞋袜和衣裳。
“唉,你千万别急,昨夜无人听见动静,也不像是都中了迷药头脑晕沉的样子,想来你那师妹不会是被人掳走的,许是她自己看见下雪偷偷溜出去玩了……安心些,不一会儿便有消息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是,多,多谢您……”江灵殊小抿了口姜汤,一抽一抽地道。
从开始的惊慌焦急到现在,她心里其实已有了一个答案,可那答案实在太过可怕。对她而言,甚至比灵衍被人掳去还要可怕。
过了许久,小莲推了门进来,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附在老夫人耳畔低语了几句,便立在一旁,垂首不言了。
“唉……”老夫人轻叹一声,望向满面急切的江灵殊,想了想才道:“灵殊,你师妹她,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先行离开了?”
隻这一句,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她脑中轰隆炸开。
虽然应了自己的猜想,江灵殊还是有些不死心,结结巴巴地问道:“老夫人,何,何出此言?”
“小莲着人四处都查看过,无歹人入府与打斗的痕迹,倒是你师妹的行李全都没有了。接着又寻访四邻与商贩,问到一个卖豆腐的人,他说寅时自己点了灯在房里打算开始做豆腐,窗户被风吹开时,恰见一人影疾行而过,隐约看见身携长兵、是个女子,此外便不清楚了。”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虽不能确定,可依眼下的情况来看,那女子,恐怕就是你的师妹呢。”
“不,不会的……”江灵殊看着手中的汤碗,眼泪一滴滴落进姜汤里,又抬头拭了泪强作笑颜道:“我,我清楚我师妹,她,她绝不会不辞而别,绝不会……离开我。”
后半句,她已说得没了底气。
可她其实从看见对方的行李不见了起时,心里就已然明白了,不是吗?
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还想着要自己骗自己而已。
只是……即使灵衍昨夜里与她说了那么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也从未想过对方会真的离去。
许是她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一直以来,她都在心里笃定坚信,灵衍决计不会想要离开她半步。毕竟,她从前不知说过多少次——说她要一直陪在她身边,永不分离。
她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依着她、靠着她,同行至此。
是不是正因如此,才让她产生了一种她绝不会离去的错觉?
她对她来说,或许其实根本可有可无……比不得她人生中更大的那些事重要,只不过是她悲伤时的宽慰、寂寞时的陪伴……就像锦上添的花,失了可惜,却到底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甚至,她对她所谓的喜欢,或许都只是她会错了意而已……
想到这一层,江灵殊不由悲从心来,竟连寻人的心思也无了。
老夫人在一旁见她如此,倒是着急起来,忙道:“你怎么这般消沉?她或许是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曾告诉你。无论如何,人走了,再找到就是。”
江灵殊丧气地摇摇头,抽泣道:“她若不愿,找也找不到的。”说罢眼泪簌簌而下,竟是止不住了。
自然,最后,她还是走出了门。
六月飞雪,这样的异象,家家户户都闭了门不愿出去。
白雪茫茫,前路不明,大街上空无一人,江灵殊独自踏在雪中,觉得自己如同到了无人的幻境,走在了一条永没有尽头的路上。
这样寻起人来,便,也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