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快来瞧,这里有片小舟。”她正伤感着,灵衍自前方唤她,已从系在木桩上的小船内拿起了一隻桨试着手挥舞。
“你……会划船么?”江灵殊走过去,看她急切地解着拴船的绳子,颇为怀疑。
“没划过也见过别人划,总之不就是那几个动作,想也没什么难的。哎呀,你快上来。”船已渐渐飘离了岸边,灵衍急忙将手伸了过去,江灵殊稍一犹豫,便也搭着她的手登上了船。
这船小而结实,船身比平常所见最小的渔船还要再短窄一些,只能容纳两人,船头竖着一根木杆,上头悬着个精致的琉璃灯,可作夜间照明之用。
灵衍边摆弄着船桨边道:“你喜欢紫藤,这湖心岛的紫藤生得极好,又能将整个谷的风光尽收眼底,咱们便向那里去。”
她十分卖力地划起了船,并为自己的得心应手而感到沾沾自喜,可没多久便觉得不对劲,那湖心岛分明离她们更远了些。
江灵殊轻咳一声掩住了笑,眼神飘向另一边,灵衍面上讪讪,自言自语着解释道:“不过是换个方向的事,也不难……”
听了这话,江灵殊更加想笑。
好容易到了湖心岛,二人一脚便踏进了紫藤花里,这水中小岛本也不大,又久无人至,由岛上至水畔边都积了厚厚一层花瓣。微风乍起,掀起一阵柔紫色的浅浪,清雅之中携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愁绪,江灵殊怔怔瞧着空中飞舞的残瓣,心内莫名的难受起来,像是风将那些花儿吹进了她的心里。
灵衍围着这棵紫藤走了一圈,以手丈量了一番,连连讚叹,忽见江灵殊出神地望向紫藤翩飞处,眉间似有忧色,便知她是触景生了情。
“何苦,这花落着好看,那便隻好好欣赏不就行了,花开花落本是寻常天道轮回,伤春悲秋,春与秋也仍会到来。”灵衍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人自寻烦恼罢了。”
“话虽如此,可风花雪月之事,本就最易牵动人心。”江灵殊叹了口气,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紫藤犹在纷纷而落,似是永远也落不尽,亦像是要掩埋些什么。
灵衍无比沉静地回道:“人生在世,事在人为,我会因重要的人事而伤心难过,可却不会受这些自然外物的影响,即便是看到了什么难过,那也一定是因为,那事物与我心之所念息息相关。就像我看到梅花,便会想起你一样。”
“……”江灵殊望向对方那毫不掩饰一腔情愫的眸子,总觉得相处至今,自己仍是不能全然看透她。
有时觉得她冷得不近人情,有时却又灼热得让她难以承受,这还只是她能看见的她。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她又该是怎样的?
江灵殊从未如现在一般迫切地渴望知道关于对方的一切——她的身世,她的来处,她的全部。
可她终是问不出口。
二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相望了许久,彼此都像是要看到对方心底里一般移不开眼,直到身后的石桥上传来步履之声,才都向桥上望去。
只见月染衣正在桥上走着,右臂挽着个包袱,见了她们,便也先停下了。
灵衍向她招招手:“月姐姐?你这是要出谷么?”
月染衣点点头:“有些特殊的药材已快用完了,我得花上几日到附近城镇里相熟的医馆中去取,这期间小姐便暂托于银杏照料,也得烦请两位略略照应府中一二了。”
灵衍点点头:“月姐姐放心,我们定会看顾好这里,只是山上既有山匪,你自己出去时还得小心些。”
“……是,我会留神的。”月染衣匆忙应了一句,便向隧道走去,看上去很是急切。
灵衍看着她离去,唇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这倒是个好机会。”
江灵殊斜她一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灵衍收敛了笑意,蹲下身子十分认真地问道:“那日我们没能再深逛下去,也没能同任何人说上话,月姐姐便出现了,后来便几次提醒我们不要在园中闲逛,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灵殊皱着眉道,“可不管是人家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看见的事物,还是真的只是怕我们迷路,这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再如何限制也不过分。若客不从主,一来无礼,二来也会引得主人不悦。”
灵衍就知道以江灵殊的性子,必定不会想趁月染衣不在时于园中查探一番,她故意说出,也只不过是为了确定这一点罢了,反正此间事由,她本就不希望她掺和进来。
“好,你不喜欢,我便不乱来就是。”灵衍爽快地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可得寻个时机好好将若府给“逛上一逛”。
入夜之后,二人早早上了榻躺下,没多久灵衍便捂着肚子起身跳下床,匆忙穿了鞋袜披上衣服。
“你去做什么?”江灵殊问她。
“行圊!”
可她自然不是真的要去茅房,出了房门走远几步,抬首见江灵殊并未至二楼露台一探真假,勾唇一笑,便轻身掠起跃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