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晨星等询问,她颤声开口道:“启禀宫主……萧家……惨遭灭门之祸,萧小姐她……亦,亦在其中……”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站了起来,云罗已然吓傻,而沈流烟身子一软,竟是晕厥了过去,幸而得砚轻尘及时扶住。
“先将流烟扶进内室休息着吧。”苏染小声嘱咐她,砚轻尘点点头,依言而去。
晨星一时也未缓过来,她也是头一回碰上此等大事,震惊难平恍坠梦中,倒是青珢稳了稳,问那飞影:“你所言可真?确定无疑?”
飞影点头有若捣蒜:“这样的事,我不敢不再三确定,然事实的确就是如此。我发现之后当即通报了官府,临州地界一向平静安然,从未出过灭门之案,他们也是极其惊惧,很快带着捕快与仵作前去。萧家人丁不兴,家中隻萧老爷、萧夫人、萧小姐及其弟萧明思,其余便都是些家丁仆婢,上上下下共三十六人,皆……已身亡。”
云罗还未听完,终究忍不住掩面而泣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我都不敢想,阿姐若知道了,会是何等痛心……”
晨星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道:“春蕊,你去燃起旋天焰。飞影,你可有问过附近的人家,昨夜听见什么异动没有?”
飞影摇摇头:“问过是问过,只是萧家位于云隐镇郊外,算是富户,府邸建于一小山坡上,周围并无人家,与当地人也鲜少往来,山坡下的住户皆未听见任何动静。”
“那官府的人可发现了什么?”
“三十六人皆为刀剑利器所伤,凶手似有两人,想来事出突然,萧家竟看不出有人奔走逃亡的痕迹,因此,凶手亦有可能是与他们相熟之人。还有一点儿奇怪,萧家是铸造之家,家中多上好刀剑,甚至萧老爷身亡的主厅便有不少兵器置于架上,可他们却皆未使用,唯独萧小姐手中紧握着剑,看起来,死前曾与凶手一战过……”
飞影说着说着,低下头去,血染的一幕幕仍旧在眼前挥之不去,向来灭门之祸,在民间可算是人人惊惧恐慌讳莫如深之事,在如今平静的江湖中亦然。
“我看见旋天焰便赶紧回来了,可是找着阿琴了?她如今人在何处?”云若激动地奔进殿内,面上三分喜色,可看见殿中人皆是一片哀戚沉重,脸色便又一沉,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晨星环视一圈:“各殿殿主留下,弟子们都回自己的住处好好待着,不得外出。”
“是。”江灵殊与灵衍跟着众人一同应声离去,但见每个人都像是被霜打过一般匆匆走着不敢言语,她二人也是一样。
刚鲜亮明艳起来的生活,就此因同门之死而蒙上了重重阴霾。
祸事(四)
江灵殊与灵衍回到风霞殿中许久, 都隻各自闷闷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直到灵衍看见对方面上有泪水盈盈而落,一直平静无澜的心便倏地揪起一疼, 遂垂首走至她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肩。
“灵殊……你,你别哭啊, 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她强忍着眼眶的酸楚道。
江灵殊吸了吸鼻子, 摇头道:“我隻是不敢相信, 好好的一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没了, 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衍儿, 这可是灭门之祸,不是失足落水, 也不是跌下山崖!你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怎么可能?”
灵衍叹了口气,微俯下身子,头贴在她耳畔道:“灵殊,我知道你为萧师妹痛心难过, 可此事便是如此了, 任谁……也改变不了。我也是一样不敢相信,毕竟,此前也从未听说过萧家与何人结仇,这也实在是太过突然……”
江灵殊侧头望向她:“衍儿, 昨日萧师妹与你说话, 你当真没看出些什么么?”
灵衍茫然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 我和萧师妹不大合得来,她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说与我知道, 倒是沈师妹,她才是唯一有可能看出异样的人啊。”
“我知道……”江灵殊思忖道,“可沈师妹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但听别的师妹说她发现萧师妹不在时的表现,仿佛就像她觉得她肯定会出事一般。我总觉得,她什么都不说,或许是有难言之隐……此事疑点实在太多,你想,以萧师妹的性子,若隻是寻常回家,就算不带着沈师妹一同,也定然会先向云师叔请示,可她显然是趁夜偷偷溜出去的。且飞影所述中,隻她一人握剑与凶手相搏过,这是否可以说明,是她知道有人会对自己家下手所以才匆忙赶回?”
灵衍愣了一愣,才稍显迟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分析,倒都极有道理。”
你所想的自然皆适于寻常的可能,隻可惜你永远也不会想到,真相与你的猜测恰恰截然相反……她如此心想道。
“可即便猜中了这些,也猜不中凶手究竟是何人,怕隻怕,有些事是一辈子也清明不了了。”江灵殊又叹道。
灵衍垂了眸子:“其实人活一世,有时候反倒是不要太明白的好。”
“你说的我自然懂,可这样的事,当然还是揪出真凶令生者宽慰逝者安息更好些。可怜初云殿的两位师叔……宫里人人都看得出,她们是将沈师妹与萧师妹作为下任殿主悉心教养的,骤然失去一个爱徒,隻怕是要痛心到极点了。更可怜的是沈师妹,她与萧师妹血脉相连,形影不离,本就已经身世坎坷,如今失去手足,更失去了一个家……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痛与恨,是一辈子都无法被劝慰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