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珢拿了帕子边为江灵殊拭泪边道:“少宫主一定是想给您和大家一个惊喜,是不是?”
江灵殊羞怯地点点头:“青珢姑姑说的是。”
“还惊喜,”晨星抚了抚她的面颊,“魂都快被你吓没了。青珢,快差人将众殿主和弟子们都叫来,就说少宫主已归,今夜设宴于凤鸣殿,所有人一概不许不来。”
青珢正要答应,江灵殊忙拦住道:“慢着,师父,设宴一事,能否改在明日?”
“怎么?”
江灵殊扶额蹙眉道:“徒儿奔走一日,疲乏不堪,现下实在无心也无力去应付旁的事情。”
“是是是,”晨星忙道,“为师是欢喜坏了,还是先休息要紧,正巧明天便是上元节,就将你的生辰与节日像往年那样一同过了吧。”
“那,那徒儿这便回风霞殿了……”江灵殊犹犹豫豫地说道。
诚然,这才是她的心思,只是怕旁人看出来,故而一直不曾明言罢了。
晨星点点头:“回去也先沐浴祛了寒气再睡,不必再多思多想,什么事都等到明日再说。对了,你可得好好宽慰宽慰衍儿,你走的这一年里,所有人都说她话少了许多,性子也越发古怪淡漠了。”
江灵殊心中一疼,沉沉应了一句“是”,便行了礼转身离去——向她夜夜梦回之处而去。
吻
江灵殊奔到风霞殿时, 阿夏正背对着她在院中扫着余雪,乍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灵衍回来, 遂回头笑道:“衍——”紧接着便惊得将手中的扫帚丢在了地上,“少, 少宫主?!”
“是我。”江灵殊匆匆向她点一点头,将手上肩上的东西先放在廊下, 一把推开西殿的门, 幽幽瑞脑香气几乎让她以为是错入了自己房中。
灵衍并不在屋内, 她立刻回头问道:“衍儿在哪?”
阿夏犹张着口震惊难平,听她这样问, 才终于相信对方不是个假人,结结巴巴地道:“衍, 小姐她,她每每去静幽坪练武,都,都回来的比平日里要晚些。”
静幽坪?这倒是让江灵殊有些惊讶,她拍拍阿夏的肩:“我去找她, 一会儿回来。”人便飞也似地腾空跃了出去, 留下阿夏一人愣在原处,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静幽坪上,灵衍眼见天色已晚,于是收了刀在石上坐下歇息。她独自苦练一日, 每每想到今天是江灵殊的生辰, 便觉思绪纷乱, 无法专注。现在坐着望了会儿远山,更感寂寥, 心内轻叹一声,提刀向身后竹林中走去。
她本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忽闻前方踏雪之声,猛地抬了头去看——这一抬首,却是再不能向前一步了。
幽暗竹影中,二人并不能将彼此面容看得十分清楚,但也知前方便是自己日思夜梦之人。
墨染自手内滑落在地,灵衍的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让对方的身影越发模糊。
她也想象过无数次再见时的情形,她想自己一定会将积压许久的埋怨与愤懑一股脑地全吐个干净,好叫江灵殊心怀愧疚好好安慰她个三天三夜才算完……
可当她真的站在自己前面时,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脑中一片空白,直至江灵殊向她奔过来,她才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衍儿!”江灵殊环住她的脖颈抽泣起来,一身的清寒雪气,凉得令人心疼。
真的是她,是她回来了。
“灵殊……”灵衍如坠梦中一般喃喃唤她,紧接着才越发用力地将她紧紧抱住,泪水潸然而落。
这一声唤出口后,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自己怀中僵了一瞬,但随即便又一切如初。
江灵殊知道这句“灵殊”对此时的她们而言有多亲密绵长,可她却深醉其中,亦不想出言纠正她。
两人环抱彼此许久,所用之力皆像是要将怀中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灵衍才小心翼翼在她耳畔问道:“你这样突然回来,真的再不走了么?”
她这句话问得分外凄楚,语气里那份脆弱像是怕得了不好的答案,江灵殊心疼又歉疚,紧挨着她的面庞哽咽答道:“嗯,再也不走了,我再也,再也不会离你半步。”
灵衍听后放心地放声而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灵殊不住抚着她的背,“我也是一样,我也好想你……”
哭得如此厉害,于她二人都是第一次。
江灵殊将头搁在对方肩上,忽觉自己正微垫着脚,不由面上一红,这才发现——她的确是比她要高了。
灵衍似有察觉,松开了手扶住她的肩,看她抬首含羞的模样,了然一笑:“呀,这一年不见,我竟比你高了呢。”
江灵殊抹着泪边笑边气道:“是是是,可这又有什么要紧……”
“的确不及我们说话要紧。”灵衍牵起她的手向静幽坪走回去,两人在长石上紧挨着坐下,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一时又是无声。
“衍儿……”
“灵殊。”
两人忽地一齐开口,相视而笑,便又都闭口不言一味坐着。说来也是奇怪,她们这会儿竟像是回到了初见时一般拘谨,隻是彼此心里都清楚,自己并非是无话可说,实在是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