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人气喘吁吁地奔到她面前时,她才松了口气——面前是一个穿着凌霄派弟子服的女孩子,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正睁着双大大的眸子惊异地瞧着她。足边亦被落雨打湿浸了泥污,只是人家举着一把结实的油纸伞,到底还是比她好上太多了。
“你,你应该就是江灵殊吧?”女孩犹喘着气,显见是一路疾跑而来,也等不及缓缓再问。
“嗯。”江灵殊点点头,除了一句应答,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哎呀,快,快到伞下来。”那女孩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早知道你连伞也没带,我就多带一把了。”她急急将江灵殊拉到自己身边,把伞向她移了移,接着与她一道继续向前。
“没事,反正都已经淋透了……”江灵殊自嘲一笑,“对了,你是?”
“我叫静垣,”对方爽朗一笑,“平时总是做些帮凌霄君传话之类的事儿,他特叫我来接应你……诶,说不定正好是算准了你没带伞呢!”
“原来如此,多谢了。”江灵殊向她笑了笑。现在头上无雨落下,可算是能好好地擦把脸了。
“谢什么,不还是迟了。”静垣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唉,这雨也是,突然变下这么大,不过,昨日和今天凌霄派里的动静,可比这雨还大呢。”她向江灵殊耳畔凑了凑说道,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江灵殊听出话中意思,便问:“可是因为我?”
“嗯,”静垣被这么一问,便滔滔不绝起来,“正是!凌霄君要收一个凡俗门派的弟子做徒弟的事儿一传开,弟子们之间都炸开锅了!咳咳,不过我可没和他们一块儿议论。总之羡慕的人有,嫉妒的人更多,反正往后你也不必与其他人来往,亦不用多想什么,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她说话的神情十分生动活泼,江灵殊看着不由一笑,心情便比独自一人时好了些许,又问她:“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于凌霄君百年前那位徒弟的事?”
“百年前的徒弟?”静垣摇摇头,“这我哪能听说,门中无人提起过,大概就连现在的几位年轻长老也是不知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恐怕后山那间屋子,就是凌霄君先前的徒弟所居呢……”
“后山的屋子?除凌霄君所居的那一座,还有别的房子?”
“嗯,”静垣伸出一隻手比划了一下,“那屋子就在竹林后头的瀑布前,门前不远处即是悬崖,门后飞瀑泉流,积成一潭,顺山侧落下。加上平日天气好时总是光照充足明媚,那景色,可是壮阔得紧!凌霄君先前命我每隔一段时日便去那打扫一番,昨日亦然,想来是要叫你住在那里。”
静垣认真地瞧着江灵殊道:“等你见着那屋子,就知道我说的可真了。我虽不知什么百年前的事,但我想,若凌霄君先前真有个徒弟,那他必定是十分喜爱他,才会将那么好的地方给他住,自己却住在竹林子里。”
江灵殊闻言,情绪复杂,却也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才对。
她还是抱有一丝荒唐的希望,希望自己此时此刻不过是在做梦,梦醒之后,她躺在风霞殿中自己的床上,然后去瞧灵衍——陪着她,与她说话,怎么样都好。
可现实便正如这场大雨般匆忙又恶劣,容不得人一丝逃避和幻想。
隐隐约约的,她觉着伞上的雨点似乎不像先前那般密集了,雨声亦小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周身渐渐宁静,上方终于只能听见偶尔从树上落下的残雨声,与此同时,前方亮光涌现,二人显见是已走至了盘旋石阶处。
“哎呀,这雨可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静垣伸手探了探,将伞合起,仰头向天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看起来十分舒畅。
这雨哪里去得快了……江灵殊想到自己先前被淋了那么久,不由狐疑地盯着静垣,揣测她究竟是缺根筋还是真的天生乐观开朗。
“就快到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没有?今后一年里,除了凌霄君,你相处最多的人恐怕就是我了。”踏上石阶后,静垣对江灵殊说道。
“嗯,想问的事……”江灵殊沉吟片刻抬头望向她,“凌霄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觉着有些怕他么?”
“怕?”静垣惊讶地瞧着她,随即一笑道,“我知道,乍一听凌霄君的名号,得知他的岁数,自然是会怕的。可他并非是什么严厉的人,亦不古板,偶尔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会讲故事给我听呢。你就放心好了,我也会常常去后山陪你说话的。”
“多谢。”有个好性子易相处的人在身边,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江灵殊虽仍未从与灵衍分别的郁结中脱离,但心里也算稍稍安稳了些。
石阶上无树木遮挡,微风携着雨后的寒凉时不时吹过,江灵殊本就淋了雨,又在此经了风,忽地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中暗道不好。未免自己第一天来此就生了病被人议论娇弱无用,便悄悄运功活络经脉,生热驱寒。
静垣侧过头,伸出一指试了试她额上温度,吁了口气道:“还好没发热,不过你淋了雨,一会儿可得洗个热水澡去去身上寒意。”
江灵殊点点头,心中浮起一丝暖意,对方如此细致关怀,倒是让她想起了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