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奇怪。
沈中阳无端有点气:“这也是我家,我回个家不行吗?”
闻遥垂眼,眼眸开始渗出湿漉漉的难过来:“是…因为我吗?”
时间太巧了,何况哪有人半夜回家乡的,闻遥又不是傻子。
“哥,没必要的,不要为了别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生疏起来就分外礼貌,礼貌的像退一步鞠躬的好好少年。
沈中阳还准备说什么,闻遥跟段思远聊了起来。她把人往自己房间里带。
闻遥娇气说:“你手再给我贴贴。”
冰冰凉的,可舒服了。
段思远认命把手给她,没问,死死压住了心底很多问题,先说:“我一会儿给你找个冰袋,给你敷敷好不好?”
这听上去竟然像个选择题。
闻遥真的思考了一下冰袋和手,她更心仪哪个,事实上她都想要。
闻遥手心握住段思远,把她冰冰凉的手摊开掌心摁在自己被扇了一巴掌发红还痛的脸上。
闻遥问个明白:“给了冰袋,手还有吗?”
“…有啊,”段思远的心疼密密麻麻浮起,愣了一晌才笑“我们阿闻要什么都有。”
她什么都给。
闻遥又叨叨叨讲了好多,段思远温柔沉默的“嗯嗯”应着,背后沈中阳探究的眼眸几乎要洞穿段思远的心臟。
段思远记起了闻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沈中阳说,他毕竟是我哥。”
段思远知道闻遥为难,她孑然一身,所在意的唯有一个闻遥而已,闻遥却不,她在繁华热闹的人间有归处,有父母和兄长,有朋友和羁绊。
段思远疏远不了,也没放任亲近。
不清醒的闻遥是个话痨。
段思远随她牵着自己,手掌轻轻搭在闻遥肩上。
那是个庇护的姿态,手腕抬着,端正的很。
就在卧室门要被阖上的最后几秒,沈中阳的视线已经准备好了提前离开,可是闻遥“砰”的拍了下门,然后转身,面对着沈中阳,玉似的面孔几缕真挚,兴高采烈的跟沈中阳介绍段思远。
“哥!”她喊,“你看,”她指着段思远,沈中阳疑惑眼眸迎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等着后续。
沈中阳心里一突,脑海里电光火石掠过什么,就看见眼眸漆黑的少女背景乘着光亮,她笑的露了一排牙,“这是我女朋友。”
她是真的骄傲,也是真的破罐子破摔,让一切未知都坍圮,亲手打碎了所谓的薛定谔的猫。
沈中阳:“……”猜测和被当事人肯定一口真瓜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别讲沈中阳愣了,段思远也愣了,只有身边的二傻子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拉着段思远躲进了房间里,“砰”的阖上了门。
沈中阳根本不知道要给这件事情什么反应,按理来说,这该勃然大怒,可他猜出了大概,做好了准备,虽然不信,到底也比骤然知道的闻白帆和姚朦好很多。
段思远还处在短暂的脑内静止中,闻遥把她抵在门后,扣着她的肩膀往她怀里贴,然后手撤下来,绕过她纤窄的腰,在她后腰处环紧。
闻遥在颤抖,灵魂在战栗。
段思远想揉乱闻遥的头髮,却发现她根本就已经乱的毫无形象了。
她漂亮乖乖的闻遥…
段思远给她捋顺黑长的乌发,揉揉她柔软漆黑的发顶,听见闻遥低低的从她怀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低低问:“我这样,你开心吗?”
段思远声音发哑,说:“…开心,很开心。”
闻遥才松了一口气。
按理来说,是开心的,可是段思远却嗅到了悲壮的味道,她感觉到了,闻遥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是真的要死,而是把自己推到一个…类似深渊、孤立无援的处境里。
段思远隻觉得心疼。
前
段思远抚抚闻遥的背, 肩胛骨分明,触感在手心显得脆弱精致。
她低眼:“不着急的,阿闻。”
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着急, 所以不要闻遥逼自己到这一步上。
语气清冷淡薄, 却偏偏温柔的叫闻遥鼻酸,她像清晖极冷的月光。
闻遥往她怀里扎的更深,然后摇摇头, 才被捋齐的碎发蹭的炸毛:“我没有办法了。”
她真的一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总觉得自己冷心冷肺,可真的被父母发现之后, 那种灭顶的压抑还是让她喘不上气。
我其实…
闻遥难过的觉得, 她其实一点用都没有。那种满腔孤勇, 此刻单薄的像一戳就破的纸风筝。
质量不好的纸风筝,连天都不一定能飞上去。
段思远一愣。
闻遥仰着脸抬眼看她,心思旁错, 委屈的问:“你说,我哥会不会打死我啊?”
沈中阳不会打死她。
段思远无奈说:“你哥可能会打死我。”对于闻遥的家里人来说, 她兴许才是罪魁祸首。
闻遥拱一拱:“才不行,他不敢的。”
闻遥想了想,摸出手机, 把通过姚朦微信号转发的照片给段思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