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戳开闻遥的朋友圈看, 显示三天可见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段思远想, 这个点闻遥应该在熟睡。
闻遥个人味道十分鲜明,用了同样气味的东西很多年,于是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 她偶尔途经,带来的风里也有。
段思远接触过的很多人里没人像她那样独特,于是枕上残留的一点点馨香吸入鼻腔, 段思远侧着脸, 半埋进软枕里。
和闻遥一起睡的很多晚, 她会抵在段思远肩膀上,然后一点一点把所有的枕头都抢过去。
是个生性好像很霸道的女孩。
她们像是陷入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地下恋,她们在漆黑的床榻上亲吻过。
并不缠绵悱恻、也没有抵死不悔。
她亲的轻, 像是不懂情/事的小女孩随意瞄到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尽管段思远知道她们关系单纯。
女生可以借着感情好的噱头隐藏很多情愫。
段思远恍惚记起了她的拒绝。
可她从前分明很想,哪怕用好多年的寿命换在闻遥身边待上一年半载她也甘之如饴。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段思远记不清。
占有欲一点一点在发酵, 她的冷静温柔自持偶尔也有很破灭的一瞬。
梦里闻遥说,别放弃她。
她站在洁白的地方,弯着眼眸叫她别放弃她, 梦里的闻遥话不多,神情温和,还是很漂亮, 寡言而淡漠,问她“三月什么时候来”。
可能冬季太冷了。
闻遥喜欢春夏秋, 喜欢能穿裙子、漂亮衣服的季节,喜欢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扎起裙带的细腰。
她爱漂亮而热烈的季节, 于是不喜欢冬季,不喜欢只能埋在厚厚羽绒服下的日子。
除非有一场雪。
闻遥想看一场雪。
童话故事里、水晶球里那样子的鹅毛大雪。
恆梧冬天远没有冷到会下雪。
至少段思远记得的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一场雪。
思及闻遥不合时宜的沉默。
段思远有种直觉,闻遥的神经敏感脆弱,像岌岌可危的野兽。
她几番路过三班窗外,能看见闻遥几乎波澜不惊的神情,她好像把自己封进了冷漠的怪圈。
可是她会对自己笑,会和严佳佳讨论很多,会和陈正泛、陈斯鸣聊天。
只是静下来的时候,会冷静到不像闻遥。
神经会被压断吗?
段思远恐惧,她怕情感障碍会成为压垮闻遥的稻草。
她很少这样担心了。
此刻、此夜,莫名其妙的直觉突突衝着她的脑神经,叫段思远想躺在闻遥身侧,随手把喜欢女生卷进怀里。
另一间寝室,闻遥却没睡着。
她没有如段思远所想的那样陷入悠悠长久的睡眠,她安静卧在床上,抬眼看着乌黑的天花板,蚊帐在夜里也透着白。
她连自己都觉得像一具尸体。
闻遥想叹气,还是没动。
她迷茫的眨眼,总是条件反射记起段思远给她灌输的很多知识点,然后在回忆里的目光一缩再缩,缩到她融融剔透的眼眸上。
失眠好像会传染。
闻遥恍恍惚惚这么觉得。
她失眠次数少的可怕,从小没心没肺、睡起来比谁都舒坦,有次是因为她哥哥不问缘由的迁怒,还有此刻莫名满心沉重。
所谓成长,居然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时间总在飞速流逝。
期末考考完之后,学生还是留校了一个礼拜,谣言并不只是谣言,它是事实。
学校想要提高本科率,然后重点培养一本二本学生,自然会制定更严苛的学校规定。
反正对于新来的副校长,闻遥觉得无语很久了。
期末考考后三天成绩就出来了。
段思远远比闻遥要更努力,于是闻遥也跟着很努力,她脑子里发空时会强迫自己去回忆书上善忘的知识点,愈学愈厌、愈来愈退的成绩终于止步。
闻遥进步了。
红榜上的名次往前挪,一直不稳定的历史考了历史新高。
陈斯鸣问她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偷学习。
闻遥没有。
她光明正大、坦率认真,什么叫背着偷偷学!
闻遥轻蔑“哼”他。
三个名次,直逼班里前五。
严佳佳看到成绩后回头看一眼闻遥,她以为她会遇上一个喜滋滋、乐的合不拢嘴的闻遥,可是闻遥只是看着成绩单,愣愣发呆。
这件事情,好像…是挺开心的。
闻遥笑了笑,勾起唇角,目光却没笑。
闻遥觉得…这莫非就是所谓强者的心态,胜不骄败不馁?
她有一天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严佳佳问:“你进步了,不开心吗?”
闻遥说:“我开心呀。”
她讲话语气没变,尾音还是软的,只是眉眼忽然变的很沉重,极双的双眼皮被压出三层褶皱。
严佳佳说:“哦。”
当事人否认了她的不开心,严佳佳虽然好奇也自知没有理由问。
闻遥从小就吃不得苦头,她想,如果闻遥真的不开心,总不至于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