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遥惯爱用一个牌子的洗衣液,她觉得好闻,便一年四季都用,她没有用腻,便从小到大一直用。
段思远往后让让,闻遥挂住她脖颈,绕过去带着围巾的手掌摁住段思远的后脖颈,掌心一片热意。
段思远再冷,脖颈总是热的。
她被人製约在闻遥眼前,离人岂止是近在咫尺。
闻遥也察觉到了过分近的距离,她低眼看看段思远近乎嫩白的唇色,又抬眼看进她疏淡琉璃似的眼瞳里。
她不管不顾,绕好打了个结。
段思远被勒得有点想笑,用手扒拉两下。
闻遥麻溜的把自己厚厚的毛衣高领理好,然后戴上毛茸茸的帽子,把拉链拉到眼前。
闻遥说:“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冷。”
事实上,她有点紧张,紧张的像小时候第一次捡钱然后拾金不昧地交给警察叔叔,等他夸自己。
嚣张任性的小姑娘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别人给她戴围巾、别人给她批外套、别人在她午睡毛毯滑落肩膀时给她再盖盖好。
段思远摸不着闻遥的发顶,那儿现在是顶厚绒绒的帽子。
段思远把她帽檐的毛茸茸往下压压,闻遥额前的碎发也随之长到遮了眼球,闻遥眨眨眼,听段思远语气又轻又温柔。
她说:“好,那谢谢阿闻。”
段思远叫她“阿闻”的次数屈指可数,偏偏每次都这样温柔。
闻遥有点不好意思,眼珠子乱转,又装作无所谓似的耸耸肩:“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她越装得洒脱大气,好像毫不在意,心里的小鹿就越要在段思远眼下砰砰撞墙撞得鹿角都要折断了。
闻遥忽然笑了起来。
段思远好奇:“笑什么?”
闻遥望着她脖颈间属于自己的围巾,说:“就…做好事,很光荣!很…开心!”
这话说起来像个傻子。
闻遥笑得傻乎乎,眼眸乌黑明亮,眼中的光点璀璨,一向纯白的面孔讲这样的话毫不衝突,段思远听的心停跳一拍,心肠化成一滩又一滩,满腔的情意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段思远这样喜欢她。
段思远想,她确实…如果有机会把她握在手心里,一定会死命握住,握的紧紧的,扼到窒息、手掌被烫穿一个洞,也不要让她走。
段思远想,你要是没那么善变就好了。
康復病房门外,闻遥第一次看见翁桥的父母,那对夫妻对段思远神情却很平静,他们当年歇斯底里,甚至恨不得要这小孩为自己儿子的腿抵命,如今也早就慢慢、一点一点原谅了根本毫无过错的段思远。
段思远说:“叔叔阿姨好。”
闻遥照猫画虎:“叔叔阿姨好。”她学着段思远弯弯腰、点点头,身上的利爪收敛的一干二净。
等到翁桥父母放心的走远,闻遥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客气有礼?这又不是段思远的亲生父母!
段思远却笑眼弯弯,看着闻遥说:“好乖哦。”
闻遥心虚的捋捋耳边的碎发,自得道:“那当然。”她超乖的!
病房里的翁桥等了挺久,他知道段思远生日要到了,想把人请出来给她庆祝生日,听见手机里段思远发来的语音吵吵嚷嚷,才知道闻遥也跟来了。
翁桥跟段思远打好招呼,对闻遥可没什么好脸色:“你是跟屁虫吗?”
闻遥把装着红彤彤大苹果的塑料袋往床旁桌上重重一放,“要你管!跟也不是跟你!”
大约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罢了。
闻遥走哪都是被男生哄着的主儿,第一次遇见个看她不顺眼、自己看他也不顺眼的人,还偏偏是段思远的朋友,又不好打的人服气为止。
闻遥咽下一口气,竭力劝自己爱屋及乌——靠了,完全爱不起来!
翁桥也是如此。
闻遥暗暗戳戳段思远:“他喜欢你!”
段思远回头一眼,偷看段思远的翁桥视线被捕捉,男孩子慌乱却还是衝她笑了笑。
段思远说:“有吗?”
闻遥肯定:“有!以我多年经验来看,他就是暗戳戳暗恋你!”
段思远:“多年经验?”
尾音打了个勾,把闻遥的侃侃而谈逼回去了一半。
闻遥对上段思远促狭的眼神,心里一突。
闻遥:“…这不是重点!”
段思远“哦”了一声,语气满满的不服:“可我觉得挺重要的。”
闻遥:“……”
这个醋就反了!
闻遥尴尬的低头抬眼,秒到电视机下角的时间和日期:“哎呀,明天你生日!”
转移注意转移的很蹩脚。
段思远看破不说破:“嗯。”
闻遥马不停蹄:“我去给你挑挑看礼物。”她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很多店!如果楼下没有自己想要的,也可以打车去别的地方。
闻遥摸了摸自己分量非常足的荷包,十分自信。
“我去外面超市给你看看!”
段思远笑着:“嗯。”
闻遥怂怂的走远了,走远了才意识到把危险人物留下和段思远独处了,闻遥不放心,脚步悄悄顿在门口,正好转过门的位置,屋里的人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