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问:“怎么了?”
闻遥压低声音:“我好像看到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没敢动,眼里盯着那辆车的位置,“跟在我身后,我一转身他就蹲下去了。”
蹲得很快,但是再快也没有闻遥的眼睛快。
“不对,不是好像,我就是看到了,他躲的太慢了。”
躲起来的人:“……”
闻遥好像天生缺根筋,她从小经历的事情太多,导致这孩子对危险的敏锐度不高,她不太知道恐惧,只是有点选择困难。
是选择走过去问那个人是谁,要做什么,还是跑,不顾一切的疯跑?
段思远心都停跳了,她从闻遥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手就不受自主地抖了起来。
段思远把传单塞给结伴的伙伴,一路疯跑,跳到马路上拦车,像电视剧里一样,场面大乱,闻遥隔着手机听见了谩骂。
闻遥:“你那边怎么了?”
她听见了急速的刹车声和粗着嗓子的人的谩骂音效。
“没事。”
段思远轻声回她,她拦到了车,捂住手机的麦,央被吓了一跳的司机:“求您带我去归鹤路东好不好?”
她眼睛都红了,好像要掉下血和泪来,就差没真情实感的跪下了,司机准备的满口/爆粗忍不住咽了回去,目光凝在她看着就好学生的脸上——这姑娘真不怕死,他要是反应再慢那么一点点,人就没了,车会直接从她单薄的身躯上碾过。
算了算了,当他做个好人!
这话却清晰传到闻遥耳朵里,她听出来了哭腔,诧异道:“你哭了?不会吧,我…”她声音明显弱了,还有点疑惑,“我都没哭。”
真是奇了怪了,她人在现场都没哭,怎么远程连线的那个人却好像怕的要哭了似的。
环境太安静了。
闻遥的话自带扩音效果,蹲下去的那个人听到看到了,忍不住想笑,带着闷哼的一点点笑意响在寂静的空间里。
这小区还挺大,后半个地方临近荒地,只有靠近大门的地方才热闹,像个小区。
闻遥听他笑得难听,觉得有点变态,鸡皮疙瘩突然咕咕噜噜冒了出来,心里才一点点害怕,怕这昏黑的环境,也怕她看不清底细的人。
所以……昨天背后有人…真的不是错觉?
段思远猛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乱成一锅,她不熟地形,不熟闻遥到底在哪个位置,哪怕急得要疯了也只能冷静问:“阿闻,跑得掉吗?”
闻遥咬咬唇,把找了块草坪,把棉花糖插在泥里,她没再讲话,因为那个人起来了!
他站起来了!
反光的头顶像缓缓升起的日出,新长出来的小短发像绒毛。
闻遥认出了人:“嗯?”
那个秃瓢?
那个网吧门口坐着的,后来又来学校围墙边上拦她的秃瓢?
闻遥抿抿唇:“好像…跑不掉了。”
她挂了电话,把耳机拔掉随手一丢。
段思远呼吸明显乱了,闻遥也怕她继续听,会有人生阴影。
闻遥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她不敢低眼看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生怕一眼不留神,这个人就到了她身边。
秃头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嘴角捻着笑,像西瓜裂了的歪口子。
闻遥没怕他,她天生恐惧感知迟钝,却还是忍不住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后退。
确实是……跑不掉了,因为眼下此情此景,她才记起来,昏暗弄堂里,这个人和她哥哥打过架,她哥险胜,负伤却很重。
这人和她哥几乎平手,闻遥觉得要完。
她当时扶着沈中阳,听地上的秃瓢剧烈的喘息声,这人瘫得像一滩烂泥。
秃头抬眼看他们,昏暗弄堂里,穿裙子的漂亮少女居高临下一眼,淡漠背光,沈端无故记了很久。
沈端越靠越近,偏偏又走得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似的,闻遥有种被玩弄的感觉,吼他:“你不许再靠过来了!恶心死了!”
像黏黏糊糊越缠越紧的蛇,闻遥怕这种软体生物,很怕很怕。
秃头耸耸肩,停了。
闻遥猜不透,对方是想揍她一顿呢?还是要做些别的?
闻遥直接问:“你要干嘛?”
秃瓢说:“你说呢?”
闻遥:“我说,你…想揍我一顿出气?”
秃瓢笑了笑,否认:“不是啊,怜香惜玉我还是懂的。”
闻遥:“个屁。”
她退到了围墙处,避无可避了。
“你也听到了,我刚刚在和我朋友聊天。”
沈端说:“嗯。”
“她肯定报警了,你怕不怕?”
沈端这个人辍学早,混社会的时候就连沈中阳也还在学校里。
他说:“牡丹花下死。”后话不用说。
闻遥说:“草/你妈。”
段思远疯狂打电话,几乎要摁破手机屏幕,又怕又气到连叫闻遥的名字都哽住,她急疯了,气闻遥这种关头还敢挂电话!
没人接,闻遥根本不敢看手机,生怕视线一转移就被人摁在地上了。
段思远急得想跳车,所幸司机也开得快。
几番冷静,司机师傅说:“朋友出事了?快点报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