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佳佳想,闻遥不能被淤泥沾湿衣角的。
她觉得,她们做普通朋友就可以了。
严佳佳想,这不太好。
她自知…做的不好。
不过,不想改。
闻遥在她眼里,是个永远稚气的小姑娘,小姑娘一派真心,纵然冷漠、纵然自私,偏爱谁的时候都是满腔真心。
严佳佳想,段思远算了吧。
段思远那天晚自习结束等在三班教室门口,看着闻遥脸色困倦,想说什么又闭口不言。
她真的…学不会主动。
她身上沉屙负荷太重太多,她怎么都没办法轻易说出口挽留。
留你在一塌糊涂的人身边?
段思远舍不得。
闻遥让严佳佳先走,严佳佳有点犹豫,还是走了,把空间和时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然后整幢教学楼静下来,走廊外蝉鸣清响、吱呀嘈杂,树影斑驳,晚自修结束后路灯都熄了一半。
闻遥看着昏暗灯影里的段思远,看她眉目温柔浅淡。
虽然氛围很尴尬。
闻遥本来有点期许,又被段思远的沉默寡言打败了。
她问:“你想说什么?”
段思远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问很多,比如…这几天吃的怎么样,比如收到时间轴开心吗,再比如…为什么不理她。
可她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沉默后,段思远听见闻遥笑了一声,笑声带着嘲讽,莫名戳中段思远泪点。
她垂下眼,静静听闻遥说。
“你不说,那我说吧,”闻遥忽然看开了,“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闻遥没笑没闹,她此刻冷静,说话底气足,有条不紊,虽然还是很无理取闹,像个小朋友。
她神色婉约天真,可她每句话都很认真。
“反正,你对每个人都一样啊,你对谁都好,对每个人都温柔都认真,我当你同学,当你陌生人,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闻遥反问她,“我很烦,你知道吗?”
她真的烦。
坏情绪来的毫无缘由、莫名其妙,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闻遥不知道这算拈酸。
她只是心里不舒坦。
她不舒服,就要别人也不舒服。
谁让她不舒服,她就离谁离得远远的。
段思远强行忍下。
她喉咙动了动,艰涩道,“我现在…知道了。”
谈话不欢而散。
段思远看闻遥越走越远,转下台阶然后消失在眼前。
忽然想起那次她腿摔伤了,闻遥从台阶上跳下来给她打招呼,像突然降落到她灰败无趣的世界里的一颗星星。
她甜甜叫她“段思远”。
她眉眼清澈干净,她笑起来甜蜜毓秀,段思远看一眼就觉得温暖和煦。
说了一通话,闻遥还是觉得烦。
她脾气太坏了,又坏又无理取闹,偏偏身边人都还爱纵着她、哄着她。
可是…为什么…段思远甚至都不正儿八经回她一句呢?
我现在…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嘛!
闻遥哼一声,往身后看,她走的时候段思远还留在原地,她转下楼梯的时候分了一眼余光给她。
她那时没动。
闻遥在楼下有意慢下了脚步,段思远还是没跟在她身后。
闻遥索性不等了。
她想,等你妈卖批。
因为心底不高兴,连带着周休也不快乐。
而且学校下了通知,从下周开始,周五要上晚自修,周六上午三节自修才放学,然后周日傍晚六点半上晚自修。
他们这届学生作为高考改革的第一批实验小白鼠,学校十分重视。
这不…
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闻遥地上折了枝白白黄黄的野花,然后一片一片把它细窄瘦小的花瓣撕下来,落了一地。
拈花的女孩子漂亮,段思远一抬眼就看见。
闻遥百无聊赖等在公交车站里,对面的段思远才出校门,湛蓝色校服、一张小脸白得过分,眉眼清透疏离、黑发和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清丽得像道风景。
段思远怔愣看她,慢慢一步一步,走的方向是衝着闻遥的。
闻遥不知怎么忽然心虚,扯住闲的没事干陪她等公交车的陈正泛,要他骑车带她走。
这人还偏不上道,“嗯嗯嗯?什么意思呀?”
闻遥扶额。
段思远却径直走过了车站,手里紧紧扣着书包带,眼里淡漠,真真一眼也没有再看闻遥。
闻遥有点尴尬,站在原地看段思远错身而过的背影。
她骨骼清瘦,背影正,腰板挺得直,像小学课本里的出淤泥而不染、不蔓不枝和亭亭玉立。
闻遥忽然觉得自己卑劣了。
陈正泛好奇凑过来:“你俩怎了?”
闻遥没好气,把人踹开自己身边:“要你管!”
陈正泛觉得女孩子真是奇怪,分明前段时间好得他都要萌生这两人甜甜蜜蜜的错觉了,今天又搞这出。
女人!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