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余光关注,看闻遥把字里的方框涂黑。
她本身就…沉默寡言。
段思远上楼前碰到了于妙,于妙用她狭窄的目光很深很深地打量了段思远一通。
段思远没在意。
于妙还是在她们班级里的最底层,被人嘲笑、欺负、起哄,这次再没人给她撑腰了。
她把暖暖的、热烈的,曾经隻照耀她一个人的光赶走了。
段思远很不喜欢她。
段思远性情淡漠,很少会有这样浓重的不喜欢人的情绪。
于妙说:“你是不是觉得闻遥很好?”
她面孔发白,头髮油成一绺一绺,好像似笑非笑看着段思远。
她过得不好,看得出来。
她看着段思远文静清丽的面孔,看她举手投足干净从容、温和淡然。
段思远没搭理。
于妙说:“我当初…也觉得她很好,好到会无条件包容我。”
尽管闻遥脾气不好,又作又娇气,却能一而再、再而三,为她出头,陪她聊天散步。
闻遥有悯弱的情结。
段思远知道。
闻遥看到乞丐从来都不忍心直接走得干净,有几次被乞丐尾随,一定要讨光她手里的零钱。
于妙耸耸肩,居然有点责怪:“你看…现在不也这样了吗?”
段思远似乎把叹气压回心底,说:“不一样。”
她说了对于妙的第一句话 ,语气很淡,“你居然…完全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了吗?”
有点好笑,有点生气,压成很平淡的问句。
诋毁、造谣。
企图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闻遥拖到污泥坑里。
然后反而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算了,我不想跟你讲话。”
一个字都不想。
段思远说完,没再看于妙一眼。
她有嫉妒过于妙。
高一时候,听说于妙被闻遥罩着的时候,觉得…凭什么是她呢?
后来自己看开了,想的清楚明白。
她这样沉默寡言。
她这样入不了她眼。
活该。
闻遥托着下巴,侧脸线条干净柔和,空调关了之后,教室里温度逐渐回升。
为什么…
段思远想了想于妙的表情,想她是不是不知道闻遥已经知道了…谣言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你没跟她说吗?
闻遥偏头,看到段思远目光闪烁,反射窗外的光点,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闻遥问:“干嘛一直看着我?”
“你…”段思远眨了眨眼,问,“头还晕吗?”
“也还好了,”闻遥依旧不敢摇头,只是粗略感受了一下,“不太晕了。”
段思远放弃了问出口的念头。
这个问题会让…闻遥不开心的。
她不问。
其实,严佳佳问过。
闻遥当时瘪瘪嘴,觉得丢脸。
“你想啊,捡到了一条蛇,多丢脸啊。”
她对人可不赖,最终是这样的报应她也是想不明白了。
“何况…于妙造的是我的谣,本尊亲自找上门去对峙着实有点尴尬,这需要别人为我出头呀。”
最好指着鼻子把人骂的鼻涕眼泪流一地,可是闻遥想想觉得恶心,又觉得没必要,索性不跟人计较了。
“还有就是…”闻遥歪理永远多,“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她哪里错了呢,又不是三观不健全的小朋友了,她做了点什么心里有数,人呢得学会自我反省,这还要我教不成。”
闻遥是会心软。
可她也会懂得吃教训。
中午午休时候,回教室的闻遥看见了座位上的一个软枕,软枕是皮卡丘的脑袋瓜,枕芯是可以拆开的小毯子,看上去很新。
桌面还有止疼片和感冒灵。
闻遥摸一把毛感,想,段思远?
药盒底下有药物使用的注意事项,拿粉色的便签纸贴在药盒上,字迹干净整洁,和晚上给她讲解作业发来的草稿相差不多。
严佳佳好奇转身,看到了桌面的药,问:“你感冒了?”
“没有。”
闻遥说,“我不是吹空调吹久了,就会头疼吗?”
她小时候不爱吹头髮,洗完头又会生理性犯困,总是湿着头髮睡,如今年龄还小,报应就来了。
“她都不知道。”
严佳佳说:“嗯?”
谁?
段思远都不知道!
闻遥喃喃,“我有很多很多药的。”
超级多超级多的药,多到一口气吃完可能会死掉。
她有一个小药箱,里面有很多药,种类全、数量足,根本不需要别人再帮她买。
只是闻遥不爱吃药而已。
段思远是个小傻子。
闻遥想。
段思远中午没空吃饭,去学校围栏处,找对面商店的老板娘买了个软枕,还拜托老板娘洗一洗、用烘干机烘烘干。
小毛毯薄,摊开烘得均匀点,半个小时就干透了。
然后买药、写便利贴,在闻遥到教室前把东西都放好,心里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