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这姑娘果然是…被哄着下来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家小祖宗,小祖宗就坐在树杈上,坐的稳稳当当,一手扶着树枝,委委屈屈:“我不下去。奶奶…那些坏孩子把我丢在树上,我要她们求我下去!”
闻遥奶奶无奈地弯了眼,极深的皱纹、慈眉善目,她宠这个孙女不是一天两天了。
闻遥奶奶是这镇上有点名堂的人物,甚至于那些孩子的姓名都是闻遥奶奶过的眼。
几个小孩被家长骂哭了,在树下哭唧唧,闻遥仗势欺人完很快乐,一点也不觉得告状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闻遥奶奶抱起小闻遥,小闻遥攀着奶奶的脖子,坐在她胳膊上,被人簇拥着回家了。
闻家是个家族,家里有族谱的那种家族。
本家就闻白帆一个男丁,闻白帆又只有闻遥一个女儿,闻遥从小被惯的颐指气使、坏脾气小性子一大堆,长大了才稍微收敛一点。
然后偷偷看着闻遥欢喜笑着离开的段思远才从角落里出来。
那姑娘是个死倔的,很多人路过树下她连吭都不吭一声。
段思远仰头看看月亮,想这姑娘如果真的坐到月上中天,再怎么嚣张也要红了眼睛才对。
上课铃忽然响了,段思远神思从树下被拽了回来,低眼看着手上乌黑顺亮的发丝,闻遥头髮也差不多了,段思远松开手,把湿漉漉的毛巾摊开在椅背上晾着,跟闻遥说了离开。
闻遥点点头,依旧是笑靥:“拜拜啦段思远~”
段思远低头笑了笑,收好试卷就走了。
只剩闻遥坐在位置上,看着走远的人,和眼前装着花露水的粉色瓶子还有点纳闷。
窗口吹进来的风带着风油精的味道。
闻遥想,这是哪里来的…贴心小宝贝?
段思远是她相处过…话最少的人,却最体贴的人。
“喂,严佳佳,”闻遥问前桌,“你所认识的段思远…是什么样的人?”
严佳佳椅子往后靠,听清问题后很无奈,“是个…”严佳佳想了想,点了点头,“是个成绩很好的人。”
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闻遥想,还要你说?
闻遥:“……”
又等了等。
严佳佳一副闭了麦,话已经说完的样子。
闻遥等不到后续:“就这样,没了?”
严佳佳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拜托祖宗,我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见面一点头的交情好吗?”
她和段思远现在的关系还不如才认识没多久的闻遥和段思远的关系呢。
“不过倒是听说,她家境不太好。”严佳佳很努力的回忆,“爸妈都死了,好像还欠着债。”
闻遥一脸懵:“嗯?”
“你没见过吗,她和我们一个初中的,那时候放学经常有人在校门口拦她,好像连着堵了一个礼拜。”
那件事情闹得不小,段思远倒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躲避,最后校长都出动了才解决好这件事。
严佳佳那时候见到过红油漆画的大字和泼妇骂街…大概就是说欠了人命,用钱抵债这种。
她连路过都觉得难堪,更别说段思远置身其中。
闻遥听得云里雾里,满眼茫然。
靠,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甚至于…段思远和她初中也是一个学校的?
“我们和她还是校友吗?”
“诶不是,你初中…成绩也不好啊,”严佳佳想不明白了,“怎么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到这个地步?”
这话就过分了。
闻遥拳心紧了紧,她初中成绩也不差好吗!
严佳佳了解的不多:“不清楚,真的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
何况她那时候也不算大,放了学凑在人群边上看了两眼,就被自家长辈接走了,只是在等家长的时候隐约记得…人群中央的女生被扇了巴掌,跌了几步,在推搡之间跪下了,很响一声,脆弱的骨骼碎掉了。
好像有点惨。
严佳佳想了想,把这一段摁下了,没跟闻遥说。
“也是。”闻遥知道这好友凡事听一耳朵就算,真正上心的事情不多,“感觉…听上去就不太愉快,算了。”
闻遥不问了,没必要问的清清楚楚。
鬼知道这一问…扯出来的是怎么样的伤疤,闻遥暂时可能哄不好小女神。
哄不好的女孩子就先不要弄哭她,危险!
这话…闻遥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说过。
小闻遥伏在爷爷膝上,听她爷爷偷摸着瞄花圃里种花的奶奶。
闻晋城把白书研心爱的花儿弄蔫儿了,所幸在自家老婆子掉眼泪之前搞到了新品种的植株,更漂亮、更热烈。
于是白书研笑着接过了新花,闻晋城摸摸胡须,表情嘚瑟。
可惜闻遥不是男生,她爷爷没有孙子,不然又要教出来一个能勾走人心思的坏小子了。
闻晋城就着眼前一盏清茶,和院外和煦的光,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哄得好也不要让女孩哭。”
闻遥想,她爷爷年轻时…应该有点故事。
后来的晚自修一直很安静。
闻遥翻了翻手机,看到了她远在异国他乡的父母给她发了消息。
母上大人:遥遥,我们七月初回恆梧,到时候请个假,出来陪爸妈吃个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