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齐用着与他不符的冷峻语气, 又一双眼睛盯死了牢房外的众人,让众人背后一凉, 跪下点头髮誓。
天子只是假借传召诸侯,以春宴的理由将周王扣留于沫城。
春宴上,天子不喜姬昌已经不是写在脸上这么明显了。
整个宴会, 周王姬昌一张老脸都是尬红着的, 还寒的春日都能隐约看见他那湿了的鬓角。
“近年来你西周真是大好呀!”子受喝了一口酒,撇嘴笑笑。
虽已称王,可他如今是寄人篱下, 在天下人看来子受仍是君,而他只是臣,所以他也怕, “这都是天子的福泽天下, 西岐才能如此。于此西岐百姓无不对天子感恩戴德,无人不敬仰天子。”
子受撇头不屑奉承, “可寡人登基才不过半年, 朝中就有人犯上作乱,何来恩泽?”
而且西周居然趁先王在世大商内乱的时候称王, 这已经是大不敬了, 也是僭越。
“这”姬昌喉咙凸起的地方滚动了一下。
子受穿着朝服,冠冕, 从台上负手缓慢走下,骤视了姬昌一眼,“寡人看得到的地方都有乱臣贼子,又何况是寡人看不到的地方呢?”
姬昌在位四十几年,一直为臣,竟也敢称王。
半开的的眼眸里锋芒毕露,将姬昌吓得腿一软,连忙出座俯首跪下,“臣下之心,天地可鉴,绝不敢违抗天子之意,也绝不敢忤逆天子有不臣之心。”
子受挑挑眉,他心里明白的很,如今的西周已不再惧怕商,杀了一个姬昌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不过就是吓吓这个老头罢了,于是弯腰在姬昌耳畔,极为小声道:“哦对了,传信给你的下属,想要你平安就将有苏等人放了,另外,你的长子伯邑考已自尽于牢中。”
姬昌瞪大双眼,可也不敢说什么,隻得苦涩闭眼低头恭敬,“是他命薄,有苏是天子看中的吗?”
这件事让姬昌松了口气,原来天子真正召见他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部落,偌大的黎国他就不在乎?
“寡人看的是四海,是天下,姬昌,念你西周之功,父王将亲妹妹嫁于你做妾,你不但布感恩戴德,还觊觎着天下?”西周与鬼方勾结,这是大动怒最大的原因。
“天子,臣下对商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他其实是讨厌被唤做天子,历来君王都视自己为天的儿子,故而称天子。天子代替天统治万民。
这种带有神权色彩的政教相结合,是对君王权利最大的约束。
子受将受搭在姬昌直起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三下,“好话谁都会说,寡人要看的是你的,作为!西岐的作为!”
太师子干少师子胥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姬昌原以为新天子登基,朝堂动荡,天子无暇顾及九州之事,未曾想这少年天子颇有帝乙的风范,准确来说更盛,也更狠。
只是先王留给他的,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是一个动荡不安,内忧外患,四面强敌,九州皆虎视眈眈的天下。
天子心狠,这于西岐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好也不好。
连连被天子问话,姬昌出了一身冷汗,可天子话里的意思充满着敌意与不满,是断不会让他就这么回去的。
若自己久未归西岐会想办法营救,而他也不能坐以待毙,春宴过后等待他的就是囚禁了,眼下他还是需要想些法子,给自己一份保障,至少保命。
坐在他对面的是大商的师长,南仲。
待宴席落幕天子先离去后,姬昌举杯起身走近,笑着一张布满皱纹的的老脸,“镇南侯,意义风发呀。”
酒入愁肠,醉意上心头,南仲看着有些微醺,上挑起眉头看清了眼前来人,“西伯侯,哦不西周王?”
南仲仔细看着,貌似比上次在渭水见的时候苍老了不少,而那时他本就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
除了愁苦,如今又多了一丝愧意,公主整日面对的就是这个人
姬昌瞧着南仲,近四十的年岁看着却像不到三十,离得近了瞧了才瞧清脸。怪不得世人都想嫁师长南仲,就连那
姬昌颤眉一笑,“正是,昧儿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心中自是有一番不甘的,却也不得不承认。
话间,南仲手中酒杯震桌,将酒洒出,酒水溅到了身旁女子白皙的脸上。
南仲横眉竖眼瞪着姬昌,眼中泛红,“你想说什么?”
“她是在怨我吗,还是周王您的意思,您在指责我?”
姬昌轻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她都没有怨你的意思,相反是感激镇南侯的成人之美。”
“够了!”南仲怒吼一声,将杯子捏出了声音。
姬昌撇笑,他赌对了,“看来,她于镇南侯来说,真是不一般的人,您说是吧,夫人!”
子淑原本只是静静坐着,等待宴会结束好离席,“周王的意思,看来是很喜欢沫城了?”
姬昌顿住与南仲交谈他觉得没有什么,甚至觉得这人是个急性子,逼一逼就行了,也知他惧内,却不知道这个子淑夫人,竟如此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