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文书的是君王, 执行命令的是刑司大夫吴修。暗中支持的人有以□□南仲为首朝中元老,子川隻得咬牙切齿。
暗房内, 长杓允匍跪在地上。
“我当初就该让你除了二房。”子川一改往日和善。
长杓氏的二房向来没有野心,安稳老实的守着那一寸地,子川也就多年再没有管辖, 任其发展。
漏算了一点, 他人之心,以二房嫡出身份只要稍加利用。
子川痛恨的只不过是失去长杓氏财力的支撑,但还不至于对他影响有多大, 而真正痛心的人是长杓允,长杓长房嫡长子,弟弟长杓如为家主, 如今不但没有守住嫡长的家业, 还让全家都流放。
苦心经营的百年家业就落入了坐享其成的二房手中。
动一个长杓氏对于君王来说只是为了让人看看王权,即便长杓氏再富可敌国, 可商贾就是商贾, 王权之下那金山般的财富也能随时消失。
治人,也治世。
子川也隻保得了长杓允, 眉峰微动, “不能再留着吴修了,去告诉他二儿子, 我不想在朝堂上再见到他父亲。”
前阵子吴修病重,他原以为是吴世齐是下了杀手,直到看见吴修病好还能处理刑司的事了,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突然反咬的一口,让子川记在了心里,原本王也是病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让位了,新任少年天子势微,届时仍旧是他的天下。
“父子血浓于水的亲情,主人,焉知吴世齐又肯会下死手,上回便是。”
子川阴险笑道:“仇恨面前,谁又会顾及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子川看了看自己手掌中的一道疤痕,“父子亲情?当年父王可听信宠臣一念之词就废除我。”
子川暗眯着眼睛,“吴世齐,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恨吴修。”
坐回椅子上,横看了一眼长杓允,“上回你说,风月楼那丫头对信儿”
长杓允跪走上前几步,“家主,二公子只是在青郊时无依,恰好识得那姑娘,才会一时脑热。”
子川摊摊手,“无妨,让信儿多去风月楼走走。”
长杓允呆愣,张着嘴,不敢相信道:“家主,您这是”
他该说是这个做父亲的人狠呢,还是根本对子信没有亲情可言。子女的终身幸福都能拿来当利益交换。
春深,枯黄的桃树如今也是生机一片,枝尖上冒着绿芽,树下的花丛里的花开了不少。
自下朝后,吴世齐一个人在院子里呆坐了一天。
吴阳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隻得去找了唐婉来劝劝这个一日未食的倔强人。
“你这是又怎么了?”
与她同来的还有小微氏,提着两个食盒。
“是啊,虽不知二公子因何不高兴,可这饭还是要吃的。”小微氏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吃食一一拿出。
吴世齐看了一眼,觉得还是吃不下,于是又转回去坐了,“今日王未朝,宫中急召了许多医官进去。”
小微氏拿着碟子的手颤动了一下。
“那又如何,总不能因为这个,你就不吃饭了吧?”
吴世齐抬头看了她一眼,呆滞的看,垂下去的无奈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我不想吃。”
小微氏好言相劝无果,唐婉拿起一块糕饼,她可没有那么闲情逸致,吃个饭还要哄。
当着小微氏的面将糕饼塞到了吴世齐的嘴里。
吴世齐含着还是微热的饼,楞看着她,都是关怀,只是关怀的方式不一样,显然唐婉的办法比较受用,紧着的身子一松,伸出手拿着咬了一大口。
吃下一整块后呛住了,小微氏连忙将煮好的汤乘出一碗。
“噎死你最好!”唐婉说着气话。
吴世齐喝了一口汤咽下后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你可舍得?”
“我”
顺了顺气后吴世齐才缓缓道:“你不知道,我不是因王才如此。”
吴世齐深看着唐婉。
小微氏见了,也知道此刻自己在待在这只是妨碍,起身福了身子就离开了。
“是因老爷子吗?”这几日唐婉是有所察觉的。
“是,也不是?”
“也不是?”
“他不会放过父亲,我知道,可他也不会放过我,至少在将来某一天。”吴世齐想要护自己周全,才去攀附了风月楼,进而攀附了镇南候。
子宁死了,她们便再没有把柄抓住吴世齐,所以他是主动过去的,将自己徐氏的身份暴露。
“子川做那么多,是想自己称王,对吧?”吴世齐问她。
那么多公子里偏偏要扶持子受,因为什么。
因为名正言顺,是嫡子,且子受是幼子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不像长子子启,身后是一干老臣辅佐。
有资格继承王位也就只有长子子启与嫡子子受,所以子川就选中了子受。
唐婉没有回他。
吴世齐又夹起一块松饼咬了一口,“那我就在助他!”
冬春梅开。
风月楼的乐楼二楼一间雅间,第一扇窗开侧身的位置正好赏梅。
绕记得,几月前也是有这样一位年轻男子侧站在此处候人,那会儿梅还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