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堪比新生儿啼哭般的提示音,让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护士上前一步为江宜擦拭掉额角的细汗。
顶在薛静鸢肺腔的那一口气终于慢慢地呼出来了。
“pci失败,转cdbg3。”不同于其她人的松懈,江宜始终都撑着一口气。
在她的来回扯动下,她胳膊处的出血口越来越大,鲜血已经浸透了手术衣,被阻隔在隔离服里。
接过薛静鸢递来的手术刀,江宜找寻点位后进行开胸。
身下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江宜都无比熟悉,刀刃滑过细嫩白皙的肌肤,殷红的血溢了出来。
江宜,手要稳,心要定,不许慌张。
姐姐的命落在你的左手上了。
江宜一边给自己进行着心理建设,一边完成了开胸。
全场人的精神状态都是高度紧绷着的。
巨大的压力落在江宜的肩膀上,可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手术的流程江宜已经十分清楚,甚至闭眼都能做的程度。
可是躺在患者位上的人偏偏是宋卿。
纤细修长的指尖捏住刀刃,飞快地取下了宋卿的一截血管。
宋卿的状态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程度了,普通的外科手术根本无法彻底根治。
站在一旁跟着江宜动作的薛静鸢忍不住皱起眉,她不敢相信江宜是如何完成这些步骤的。
刀刃每在病人身上落一次,薛静鸢的心臟都要揪一次。
虽然薛静鸢和宋卿的关系并不熟悉,可是医者不自医,更何况作为爱人的江宜是主刀。
薛静鸢不敢把自己代入江宜的身份,甚至不敢幻想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一想起宋卿的病,薛静鸢的心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
想起自己错过的那一场手术,薛静鸢隻觉得心臟都停滞了。
当年自己甚至连最后的救援都错过了,再见时就已经是持平的心电图了。
回忆的情绪反扑过来,薛静鸢闭了闭眼压下心绪,再睁开眼,只能听见仪器和江宜每一次下刀做切口的声音。
薛静鸢快速地整理好思绪,跟着江宜的刀做切口。
手术灯一直亮了整整十一个小时。
在手术过程中宋卿心臟骤停,陷入休克了五次,每一次心臟骤停,刺耳的警报声回荡起来时,所有人的心都会被揪住。
每一次薛静鸢以为手术失败时,江宜都会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急救。
仿佛她时刻都在脑海里想着对策,每一次都能惊险地将宋卿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宋卿也每一次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等手术结束后,天已经亮了。
宋卿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看着插着氧气,陷入昏迷的人,薛静鸢隻觉得心里顶着的那口气终于能松懈了。
她转过身,对上一双失措的泪眼。
高度紧绷的极限救援,大喜大悲的情绪转换耗费了江宜的全部心力。
看着宋卿安详的睡颜,江宜腿一软,像是失去支持的木偶,徒然跪倒了下去。
“江宜!”薛静鸢惊呼出声, 连忙伸手去扶她:“你还好吗?”
彻底脱力的江宜跪坐在地上,甚至没有力气去回应薛静鸢的问询。
剧烈的高压状态下,江宜连呼吸的频率都紊乱了。
手术过程中, 江宜时常忘记呼吸,在闭气到快要窒息时, 身体发出抗议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呼吸着。
这是江宜人生第一次,紧张到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抬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处,抑製住不断翻涌的生理性恶心感, 强压下想呕吐的反应。
薛静鸢看着江宜的状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抬手将江宜半拉半抱了起来, 十一个小时的精神□□双重高压下, 江宜整个人的状态都已经非常糟糕了。
“莫淮水已经去买早餐了, 我们吃了饭就睡一觉吧?”薛静鸢将人搀扶到病房外的椅子上,让江宜倚靠在肩膀上。
守了一夜的云九纾被宜程颂强製带回家休息,今天是工作日,姚佳瑶要回去赶一个早自习。
整个病房外的休息区无比安静,静到能听见仪器工作和人的心跳声。
“痛不痛啊?”薛静鸢看着双眼失焦的人,视线落在了江宜的左手手臂处。
一道巴掌长的创口,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血液已经凝固住了, 又被闷在不透气的手术服里,边缘外翻的皮肉都已经泛白了。
凝固的血色和外翻的肉。
薛静鸢不敢想象江宜是如何忽略掉□□的不适,顶住精神的高压完成了这檔堪称教科书般的抢救手术。
倚靠在薛静鸢胳膊上的江宜摇了摇头, 没有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