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阎蓉领到前院,仰头一看就看见阎蓉苦恼的所在。
“她就一直搁那坐着?”
“是啊。婉儿一回来就板着脸爬屋顶坐着,叫她也不理。好在你来了。那么高我也不好上去。”
卢瑛点头道:“洛清让我回来看看婉儿。别太伤心才好。”
“我是听说了点。怎么她和流一之间……又搀个陆惜,你说这事闹的……”
覃半云插嘴道:“她在上面哭呢。这可伤了心了……”
阎蓉惊道:“你听到了?!哎哟,作孽……”
天亮准备远赴永安任代太守的晋阳此时探个脑袋过来请示卢瑛:“姐夫,要不要我化成流一的样子去安慰下婉儿?”
“哎妈呀,你可别找死了!”卢瑛抿了抿唇,系紧了腰带,装下众人的期待:“我上去看看吧。”
凄凄惨惨切切。
这是卢瑛手脚轻功并用爬上屋顶后的扑面而来的感觉。屈婉的背影可怜中透着锋锐的凌厉。她庆幸没让晋阳胡来。否则人家都不用回头就能看穿,再一掌轰下去。
卢瑛轻着手脚,小心翼翼地蹭到了屈婉身旁,与她一起席瓦而坐。
“婉儿。”
屈婉和平常相比像是灵魂出窍,听到唤她才魂魄归位。卢瑛这才发现她坐在这里两眼发直完全是矛盾的,又凌厉又迟钝,想封闭自己但急待发泄。屈婉转头看是卢瑛,慌忙抹了一把脸,使劲抽下鼻子道:“驸马……”
“坐坐……”卢瑛按住她,放松腿脚,把手中酒壶递给屈婉:“喝酒吗?我从宫里顺的,好酒。”
“宫里没什么好酒……我不太喝酒……算了还是喝吧。”屈婉嘴里嘀咕着抢过酒壶,吨吨吨吨往嘴里倒。号称不太喝酒的她转眼灌下大半壶,还给卢瑛的时候壶里就剩小半瓶了。
“诶诶……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喝快酒哟,容易醉。”在做驸马之前卢瑛行走江湖,生活小窍门还是不少的。
“我哪有不开心!”屈婉脸上泪痕没擦得干净,却断然否认:“我只是不明白……驸马,你说……”
“嗯?我说啥?”卢瑛可是带着陈洛清的托付来的,马上竖起耳朵。两个家人的感情纠纷,陈洛清不好插手,只能自己留下一个暂时安顿在宫里冷静心情,另一个拜托卢瑛安慰。
“我哪里比不过她?”
“啊?你说比陆惜?”在卢瑛心里陆惜怎比得上一家人的婉儿,她顿时脱口而出:“哪都比得上啊!她有啥好的?不就是……好看一点?再好看能好看得过洛清吗?”想着媳妇一直戴着她簪花的俊秀摸样,她心里暖流四溢。“不就是家世高一点?再高能高得过洛清?何况好看和家世有什么重要的?”她说这话倒不是胡说,心想着归流一怎么也不是看重家世的人。
长得好看家世又好……
屈婉撇撇嘴,仿佛听了卢瑛的安慰心中难过更甚几分似的。
“你别劝慰我了。家世不重要。长得好看还是重要的……我长得确实不如她……”
“婉儿,你这不是钻牛角尖吗……你要这么想,你心灵比她美!”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你说得没错,就算比得过我,也比不过陛下。如果流一喜欢陛下,我都觉得可以……”
“嗯?!那就该我觉得不可以了!”
“驸马,还是你好……两情相悦,没有烦恼……”
“怎没有烦恼,有着呢!”卢瑛仰头倒酒入喉,壮一壮胆,烦恼即出:“我都多少天没能好好和她两个人坐坐了……”
酒壶来回,拌着两个人的心事咽下。
“……人家可忙了。怎看都看不完的公文,就算看完了,不是跟这个大人说国事,就是跟那个爱卿谈民生。觉都没法好好睡,何况我呢?你还不能说啥。怎说啊,人家是为了国事公事熬心熬血。我张口也就只能劝她多休息……”卢瑛不爱对别人说教大道理,今晚来找屈婉主打一个陪伴,说说自己的苦恼,可能让听的人心里更舒服。
“哎,无论爱与不爱真是各有各的烦恼……人生多艰……”感慨之后,屈婉从背后腰带上掏出把唢呐,放在嘴上就要以曲言志。
电光火石间,那似曾相识的铜嘴勾动了月光,映入了卢瑛眼帘,让她猛然醒悟陈洛清那一支横行永安城白事业的好唢呐是谁教的!
“不了不了!”卢瑛不由分说地夺下唢呐:“晋阳天亮就要去永安,咱还是整点吉利的。”
酒喝光了,曲吹不得,屈婉只能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了那隻新做的弹弓,想塞给卢瑛:“驸马,你帮我给流一吧。”
卢瑛却不接。
“这只能你自己给。”
“可她不喜欢……”
“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谁也不能强迫。但有的时候只是缘份不到,或是不小心擦肩而过。不代表结束。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地问过她?”
“没有……这种事情不是水到渠成的吗……”
“那有可能是水还没到。你如果不想错过,就好好地表达。杜绝所有误会的可能,就算有一天水流向了另一个方向,也不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