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洛清随她一同笑起,把手伸给她。卢瑛握紧陈洛清的手,拉着她转身逆风而跑,跑向远边一处高坡。
高坡是悬崖,悬崖边有树,树下江水东流。陈洛清右手抓着大鱼玩偶,左手被卢瑛拉着奔跑,风声在耳边簌簌,月亮在头顶不远不近。脚下越来越轻,她不觉得累。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跑向清风、跑向月亮、跑向穹天。朦胧间她想起了天涂山顶的云游之景。
过去问道,是有卢瑛的生活。今夜问天,又是卢瑛陪在身边。那就这样吧,成仙成魔,反正都是她了。
过去就是过去了,说不纠结就不纠结。
“媳妇!要跳了咯!”卢瑛一路全速奔跑,此时忽然拽紧陈洛清的手臂,把妻子甩到怀里抱紧。她长啸一声,踏树飞跃,向江面上一艘大船跳去。
东十星号已经等她们许久。
咚!
两人砸在甲板,卢瑛让自己先着地,抱着陈洛清从一团滚成两团。有人把大鱼玩偶从陈洛清脸上挪开。陈洛清睁开眼,苍穹下是辰星好奇关切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
想救的救了,想逃的逃了,这才叫乘青风登上青天呢!接下来一个月,随东十星号去打远江鱼,什么三公主,到哪找去啊!
鸟上青天,鱼入江海,是渔民陈知情的自由日子。在京城权力斗争里沉浮的大人们则没有这么清闲。每天绞尽脑汁拚了命地要爬上岸,再把政敌踹下水。在这样的漩涡里,想独善其身清者自清是奢望。
这日已经入夜,霍澄霍大人的马车正快马加鞭赶往大佛寺。夜晚启程,她急着要在清晨赶到,为她的公主学生面君。年关将至,国君入大佛寺祝祷斋戒,为来年相王大典做准备。陈洛川和陈洛瑜随驾一齐入驻大佛寺,共同担当起国君的护卫职责。随君伴驾,这是最为微妙的时刻。偏偏有人在此时进言,告边疆士兵近日突然回京,聚集京城,居心叵测。这当然是诬告,为了把握士兵离关回关的路线和日期,边关士兵轮休向来都是按年限批次同城回乡。只是今年恰好轮到京城士兵回家休假。不巧的是此时微妙的时机和这些士兵都属陈洛川麾下。
这个时候告这一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陈洛川当然受不了这样的诬告,当即就想辩驳,但是她父皇以祝祷在即为名不见她面。她不仅没有解释的机会,还得到和陈洛瑜驻线互换的命令。如今陈洛瑜在内她在外,如同她和二妹同为女儿在国君心中亲疏不同的体现。
这几年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陈洛川心灰意冷,不愿再辩。而霍澄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她不能坐视陈洛川受此委屈,决定立即赶往大佛寺面君为大公主
陈情。以她公主老师的身份,还有与国君几十年的交情,不至于不得一见。陈洛川不愿老师牵扯进大佛寺凶险之地,但霍澄怎肯听。陈洛川阻拦不了,隻得多派护卫保护老师。
天黑了,城外官道上没有什么行人。马车飞驰,霍澄还嫌不快,不住地催促驭手加鞭。她刚探头出车门,驭手忽然勒马,刹停了马车。霍澄猝不及防,险些被后力掀翻,好在被驭手旁的侍卫扶住。
“霍大人当心!”奉命护卫的侍卫队长立即扯缰拍马,守在马车旁。
“怎么回事?”
驭手回禀:“大人,前面有断木挡路。可能是前两天下雨从山上衝下来的。”
“那就搬开,继续赶路。”
“是!”侍卫队长正要命手下去搬开路障,忽然眼前飘过一片桃花。
桃花?这里哪里的桃花呢?
他伸手去抓眼面前的桃花瓣,却抓了个空。他疑惑抬头,却在夜幕中看到漫天嫣然桃花瓣。
灼灼似妖。
“糟了!”他终于反应过来,抽刀大喊:“有刺客,保护霍大人!”
厉声大喊响彻在郊外夜道的上空,传不到几十里外的大佛寺,也传不到安宁幽静的时离山。林云芷入鸿才院修习已经有些日子了。之前的伤痛早已没了痕迹。她所居山中楼台的窗外风景壮美秀丽,风清鸟鸣,最适宜养伤。何况她本来就武艺高强身体强健,擂台上点到为止的伤还不需要她养太久。此时她伏案于窗阁前,就着烛灯笔耕不辍。她说要在远川习练书法不是说谎,是真的想趁此机会把字练好。可是书法这事好像也不是努力就能成的。林云芷两手捏起宣纸两角,把刚写成的一幅字拎起来细看,皱眉苦恼:“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呢?”
话音刚落,宣纸随风轻飘,那些歪扭的字迹上遽然出现一抹桃红。
嗯?桃花瓣?
不对!
林云芷脸色骤变,丢下宣纸毫不耽搁地抽出佩剑,然后左手握剑抽锋,在手心划破一道口子。还未待血珠凝出伤口,疼痛就从猩红处传开,林云芷趁痛振剑击空,格住飞向自己面门的花瓣!
嘶嘶啦啦……
花瓣于剑锋之间格出的居然是金属相磨的火花!
林云芷英眉稍紧阖上眼睛,大力抵开半空的花瓣,眨眼翻手挽剑,将它斩于案下。此时左手疼痛已经剧烈起来,唤得她意识格外清明。再睁眼时,桃花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案后正向她扑来的黑衣人。林云芷身不离座正要出剑,忽地耳边生风,烛火摇曳,一阵兵刃声乱响后,殿内的黑影已经悉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