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三殿下!”陆惜有令,军官们立即松手,放开对陈洛清的钳製,但就杵在她身边,让她再无逃跑可能。
“忠勇伯,你真的毫无顾忌吗?!”
“是您先不要尊贵体面扮作别人。您都不顾忌,卑职有什么好顾忌的?”陆惜说完抱拳行礼,俯首,却傲然:“参见三殿下。”
“哼……”陈洛清抬袖擦去脸上水渍,不甘心道:“怎么让你看出来的?”
陆惜直起身,眼色的蔑视不再掩饰:“您以为化妆术这种小伎俩的假扮,真的可以次次奏效吗?”她挥挥手,牵军犬的军官上前,手上拿着的居然是陈洛清最初脱下来的粗布衣服。“今晚,晋阳把您化成她,把她化成您,让您以她的身份逃走。可是,相貌可以伪装,气味却不行。您跑不掉的,除非脱胎换骨。”一招鲜,吃遍天。军犬是真好使。
“哎……”陈洛清仰天叹气,眨眼又无谓失败接受事实:“逃不掉就不逃了,走吧陆大人。”
既然把戏被人拆穿,陈洛清就不撒泼打滚,乖乖地被陆惜带回客栈。可是客栈这,好像要比抓陈洛清激烈得多……
“这……大人!”
留守的青戎军官昏倒在地,关押钦犯的房门洞开。归流一、覃半云、扮作陈洛清的晋阳,都无影无踪了。
陆惜上前,抱起昏倒的军官查看,见她只是被人打晕,并无致命危险,放下心来,扭头对陈洛清道:“是我小瞧您,您还是有人可用的。”
陈洛清在周围军官们严密监视下幸灾乐祸地看着,耸肩笑道:“我可不知道。别把丢失钦犯的责任赖给我。陆大人该怎么找人呢,怕是明天又走不了了吧。”
陆惜把伤员交给手下,起身对三公主道:“殿下不必费心,我不找了。只要把您带回去,我能说得通。殿下与门客感情甚笃,私下放她逃走。我以殿下安全为重,只能先送殿下回京。这是不是很能说得通?”
“你……”
“所以说……”归流一逃了,陈洛清还在。不该死的不死,该抓住的抓住了。陆惜想着现在这个结局,满意得无与伦比,满意得忍不住笑意盈盈:“这一局是我赢了。”陈洛清在宫外果然还是有高手可用。但她没让那高手助自己逃跑,而是派来救归流一,阴差阳错共筑完美结果。
陈洛清看着陆惜脸上绽开的笑容,震惊得瞪大双眸:原来她会笑!
既然这局结果让陆惜如此满意,便不等到天明。陈洛清被请进了那辆安全又舒适的囚车,连夜启程,向京城赶去。陆惜自然不能对三公主上镣铐,但是她就与陈洛清对面而坐,寸步不离,严密监视。陈洛清则懒得看她,一路上用围领遮住脸,除了吃干粮喝水下车解手,就是抱着大鱼玩偶靠着车厢睡觉,不与陆惜有任何交流。
赶路一昼夜,转天又入夜,一行人正在林深处。这里林深叶厚,连月光都洒不进来。会选择在林中干夜路的人极少。方圆之内就只有陆惜她们。夜长梦多,进城人多眼杂,陆惜决定不再进城住店,隻一路轮班短暂休息,过完这昼夜不好走的路,就全速赶往京城。陈洛清睡醒一觉,听见窗外风声吹动着林中马路旁车轮花发出的车轮般滚滚微响,伸手掀开车窗,看到青戎八箭马上的火把。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头也不转地对陆惜道:“我坐累了,我要下车休息。”
“请殿下忍耐。”
“我忍不了了,我要如厕!”
陆惜轻叹口气,推门探身出去查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块平整的空地,便喊停车队,下令今晚就在那块空地休息。
陈洛清抱着玩偶下了车晃动手脚,舒展开筋骨,然后挑了棵大树靠树坐下并不去如厕。青戎八箭摆好位置警戒,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警惕地喝水,安排先打盹的人。陆惜则把水囊递给陈洛清,站到离她不远处就着火把光亮仔细观察周围树木地形。
她正看着,身后陈洛清突然说话。
“陆大人,你说化妆术是小伎俩对吗?”
陆惜转身看向陈洛清,看见她在暗与火的光芒交汇处神情叵测。
“我教你一个化妆术的小知识吧。妆容,无论是什么样的,哪一种,都是不能在脸上留得住太久的。如果不补妆,几天之内妆粉妆料会慢慢脱落。”
陆惜不知道陈洛清这个时候说这个意欲何为。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两步,疑惑地盯着三公主。
“有的妆用清水洗不掉的,需要特殊的草植粉溶水才能卸掉。比如说这个……”陈洛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手帕,上面沾裹了枣色草汁。她倾倒水囊,把手帕打湿擦在脸上。
陆惜紧紧盯着陈洛清,疑惑中忽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说人的气味伪装不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从最开始,就是我。”面巾滑下,半亮半暗之间闪闪一排白牙,晋阳的笑脸突如其来地炸开在陆惜眼中,再开口已经不是陈洛清的声音:“大表姐,你说你把我送回京城做什么?”
寒意从心底刺出,瞬间蹿向陆惜的全身。她一把抢过身边青戎八箭的火把,一步跨前,难以置信地盯住眼前于黑暗中变幻的鬼影。
“我刚刚说了,妆容时间久了会掉,那是因为妆料是附在皮肤和毛孔上的。你好好看看我,脸上可有妆料?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