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如纱,半掩倾城容。他终究低估了这个美如绝世花瓶的女人。明日美梦才成真,今夜魂断江雨楼。
听见楼下杂乱的脚步声正在往顶楼衝,归流一丢掉长剑,单手提起厉焕锋的头颅,恣情而笑:“你死了三殿下都不会死!你视女人为玩物,死在女人手上,也是恰如其分。而我……”
她踏血迹走到窗阁前,夜风霍地起腾,吹舞她沾血如红墨的长发。她把厉焕锋的头提出窗外,断项上的血珠滴滴答答坠地,吓得楼下听得惨叫来围观的人群惊疑不定。她对月长笑,心已了然。也好,殿下不在也好,自己现在离开了公主府,就算是杀了朝廷大员也不会牵累大家。
而我也没有遗憾。殿下,婉儿,大家……舞者从风而来,随风而去。最后一舞,我是为自己而舞的。说我是下流人物,可原来,我也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为永安百姓,杀此贼了!”
明月之夜,血溅高楼。深夜延绵至清晨,整个永安城都随之轰动。而陈洛清昨晚早早和卢瑛回家干正事,又住得偏远。并不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在兴奋至极地议论什么。陈大班主明日有场大唢呐要吹,准备的活昨天做完了,今天在家养精蓄锐。而卢大老板因为昨晚请媳妇吃饭又是逛街又是买戒指,没有赶去菜场拿菜,今天也不能出摊。她索性和陈洛清一起睡个懒觉,傍晚之前赶去菜场提菜就行。
既然不急着出门,昨晚的好心情到今天还在持续,卢瑛打算用心做点吃的。从开出的简单菜单里,陈洛清选了炸酱面。卢瑛便和面剁肉沫调酱,再煮一大锅面,按五个人算,即使一早出去玩的晋阳赶回来吃午饭也够了。
陈洛清在院子石桌旁闲坐。固然是闲坐,脑子可不闲。她想着跳接阳舞是不太现实,要怎样把妍福班发扬光大。在等吃饭的这段时间,她在心里草拟了一个近期计划,还想着今天吃过饭要把田里的菜收了,再和熊花糕商量下一批的播种。
事情真的很多,做起来倒是津津有味。对陈洛清来说,生活就是要这样才能过得有趣。何况还有香气扑鼻的炸酱面吃。
“好饿,肚子咕咕叫了!卢瑛……好香啊,是什么这么香?”
“还能有啥,当然是肉酱了。”卢瑛端着一盆肉沫酱,一盆过水白片儿从厨房出来,放在石桌上。现在她有收入,一家两个人赚钱,又种了一小块地,只要养个饭量不大的妹妹不用养七八个孩,只要不想着拚命攒钱,能隔三差五吃点肉吃上白面。“别发呆了,吃饭。”
“每次闻到香味,都是你喊吃饭。以后是不是闻到饭香菜香猪蹄香大骨头香肥肠香,我就能想到小火卢子?”
“肥肠香……你夸人怎就这么别扭呢?怎就不能痛痛快快夸我呢?”因为卖肥肠的缘故,卢瑛知道那玩意在做熟前是什么气味,并不想让自己和肥肠联系在一起。她忙挑了一碗面给陈洛清,要用美食堵她的嘴:“还是别夸了,快趁热吃。你自己舀肉酱。我盛两碗出来给隔壁送去。”
陈洛清正下手杓肉酱。晋阳跑了进来,满脸慌张惊惧,扶着柴扉颤声唤道:“姐!”
肉酱浇头在面上,激得热气腾腾模糊了陈洛清的视线。她专注于拌面,一时没注意到晋阳的异常。
“回来了啊,正好来吃麵。你姐夫今天搞了炸酱面,你闻到香味了吧?”
“姐,我有事跟您说!”
“有事说啊。”说完,陈洛清吸嗦了一大口面条。
“流一杀了新任的永安太守!”
“……咳!咳咳咳!咳咳……”听闻此言,陈洛清一口气岔了,吐出嘴里面条呛咳起来。卢瑛赶紧帮她抚背。她抵开卢瑛的手,抬头眼眶已咳红,瞠目而视:“你说什么?!”
“归流一昨晚杀了新任的永安太守!头颅扔下江雨楼。已经被抓下狱了!”
这碗面怕是不能好好吃了。
卢瑛从没见过陈洛清有如此惊惶的神色。也难怪。在江雨楼斩杀太守,头颅还扔下高楼,吃了几个江洋大盗才干得出来这事?!
行凶者,居然是归流一!那个陈洛清和晋阳的故友,名动天下的年轻舞姬!怕是判杀头都不止吧!
这让陈洛清怎么吃得下去……
“为什么……难道太守是厉焕锋?”
“您真聪明!杀得就是厉焕锋!新任永安太守就是厉焕锋!”
“还真的是!”陈洛清的意思是归流一怎么会杀人呢又不是看到了厉焕锋,没想到真是厉焕锋!“流一竟刚烈如此……晋阳,把面吃了,快去找半云。”
“我去找半云,可以与她说吗?”
“可以,事急从权,也没法顾忌太多。半云消息灵通,找她看看有没有办法尽快和归流一见一面。必须亲口听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洛清不知道厉焕锋这次能有永安太守这种升迁,背后是她大姐还是二姐。这点很重要,必须搞清楚,必要的时候甚至要想办法动用屈婉。不过一切都等覃半云见到归流一再说。
“是,我明白。我吃不下,我这就去。”晋阳说着就要回房补个妆,被陈洛清叫住。
“吃了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