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我拿到钱回来就买!”文长安紧了紧腰带,背负家里人殷切期望,奔向庐阳的五百两银子。
才走百十步,她又听到身后陈洛清大喊。
“长安!”
啧,我要离开家,大家这么牵挂吗……她感动地回头,听清陈洛清的嘱托。
“一定要记得买糖哦,不买我跟你不得结哦!要花生糖,最贵的花生糖!”
“哎呀行了!我知道了啦!”
送走了文长安,陈洛清顿时觉得疲倦铺天盖地。有琴独忙着做药,向来是不管她们。熊花糕兴奋到现在体力不支,要回去休息。陈洛清打水洗手,换进屋的衣服,径直走到床边倚着床沿坐下,半身弯腰轻轻趴在卢瑛的肚子上。
秉承有琴独以睡恶补身体的原则,卢瑛在药物作用下困得死去活来,睡得睁不开眼。迷糊之间,她觉出是陈洛清趴在怀里,心里很想问大蜜桃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可是晕晕乎乎实在醒不了,隻得抽出右手慌张地摸到陈洛清的手掌,握紧,才安下心来,继续沉入养伤觉。
有陈洛清在的房间,周遭都变得静谧,卢瑛的呼吸格外平稳,好像被安宁包裹,推进恬静的梦境。时间流逝变得迟钝,模糊了换药吃饭取血。反正她知道媳妇就在身边,一点也不用惊慌,完全不必防备。
待她终于感觉自己从沉睡中苏醒时,夕阳正透过窗户,洒在她的枕头边。
“我睡了多久啊……”
一天?两天?三天?卢瑛不知道。不过肚子不饿,身体还是虚,头没那么晕了。她小心地动了动左臂,胸口持续的灼烧疼痛已经减轻很多。深吸一口气,那已熟悉的清灵草味道不重。今天好像没有蒸草了。
洛清呢?
卢瑛刚做了这么个超长混沌的梦,重回人世,特别思念陈洛清。她扶床撑起身子,稳了稳神,披衣下地。
房门推开,黄昏映入她眼帘。陈洛清在劈柴,熊花糕在择菜,有琴独在石桌上磨药。夕阳笼罩下的院子,伴着清爽的晚风,钻进卢瑛眸中,酸得她险些落泪。泪还未涌,忽一抹寒香又扑鼻来。卢瑛惊奇地发现,院角的那树梅花已悄然开放。想起百日之前,她还觉得自己看不到这树梅花开放。如今真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人间回头梅花开。
“冬天,真的到了啊……”
陈洛清听见卢瑛出门,赶忙询问般看向有琴独。有琴独手里的活计不停,嘴里按下她的担心:“她能下床走动就没事。养到现在,伤口不大会烂了。”
熊花糕攥住手里的菜,激动地站起,喜出望外:“瑛姐,你能下床了!多穿点衣服吧,今天冷。”
陈洛清也抛下手中柴刀,晃开手臂向卢瑛跑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文长安欢快至极的喊声。“知情!花糕!我回来了!卖成了!现银和银票!哈哈哈!知情,我买了花生糖哦!”
陈洛清听罢,脚尖一踮,脚步不停,扭身就向门外奔去。留下卢瑛空张双臂,目瞪口呆。
有道是妻妻本是同命鸟,蜜糖当头各自飞。
有人拿到钱换花生糖,有人得了画给上面交差。大家皆大欢喜。耿员外收齐了这段时间得到的精品,小心地装进画筒,准备派人送往京城。
“齐夫子的《永平赋》,卖者,庐阳。褚青的《竹山烟雨》,卖者,骆城。米焘的《天涂日出山顶》。这幅可是难得!卖者……卖米焘这幅的人是哪来的?”耿员外顿笔,问向身旁随从。说话间他难掩收到珍品的兴奋。那天他一见这幅蒙尘多年的米焘真迹就痛快买下文长安两幅画,待文长安一走他便让人把它装裱挂轴。而另一幅主卖的“米焘真迹”,不知何时被扔进了废纸堆。
“现在还要附上这个吗?”
“殿下的新命令。卖者是哪里人或者从哪来,都要写给她。”
“那个卖一真一假两幅画的姑娘?她是永安人。”
“你确定?”
“她虽然不肯说从哪来,口音也特意做了掩饰。但我今天安排她吃客饭的时候,看见她先把汤面里荽菜捞完吃掉。这是永安人的习惯。而且她要了瑞泰庄的银票。永安有瑞泰庄。”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永安人嘛。”耿员外不再怀疑,落笔写下:“卖者,永安。”
咕嘟咕嘟……
砂锅盖子揭开,水汽散去后就是双双期待的眼睛。四双筷子一齐下手,各夹一块带肉的排骨裹着滚烫的汤汁放进嘴里
“唔!哇啦……烫死了。”文长安哇呜一口把排骨吐回碗里,心满意足地咀嚼嘴里的肉:“肋排就是香哦。”她回家前手上有巨款,狠狠心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肋排。毕竟经这一场折腾,大家都需要吃点好的。
有琴独忙着做药,向来也不和她们同吃。照例盛了一碗肉最多的排骨给她。剩下的排骨一人分得到两大块,吃完再往肉汤里煮菜和面条吃。
四人埋头吃肉,一时没人顾得上说话,小院顿时安静下来。肉软汤醇,骨头在牙间轻易一嚼就能嚼出骨髓,浓香上头。吃完骨头,剩下煮菜和面,嘴和胃没有那么急切,暂且可以喘口气。文长安一边煮麵一边把去庐阳的顺利经历当笑谈说给大家听。卢瑛依旧身虚体弱,吃着饭都只能单手上桌。不过伤口已经大好,面色不再惨白,也有了吃肉吃麵的胃口,大家放心不少。顷刻面煮好了,文长安拿了卢瑛的碗盛了第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