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就到桌上趴趴。有琴大夫说了,顺利度过最危险的头两天,我就能上床挨着她睡了。”
“趴桌上睡不好,到时候没精神。”
“没精神才好。”陈洛清侧首,月光被鼻梁挡下阴影,遮住了笑意。“疲倦就是最初的铺垫。”
还没执笔,已开始作画。
月沉日升。深睡的人以撒娇换来一夜好眠,到清晨睁开了眼睛。
“又是这味呢……”卢瑛用力扭头,看到床边明显不是陈洛清的身影。
“你对这味道怎么这么有意见呢?人家清灵草还没长成熟就被割来救你命,你都该给人家磕一个。”有琴独也睡足,吃饱烧肉和米饭,精神重新抖擞。陈洛清见有琴独醒了便放心下来,一早就去市集了。有琴独一个人好做事,蒸了清灵草熏透了整间屋子,准备给卢瑛换药。
“有琴……大夫……”卢瑛深知自己的命是有琴独救回来的,又感激又自愧。“谢谢您……”
“我没什么要你谢的。你要想谢就去谢你那三个妹妹。”
“她们……”
“哎呀,烦死了!话这么多呢。换药!”有琴独可不像陈洛清那么轻柔,粗犷地把第二个枕头塞进卢瑛头下,把她肩背垫起,扒开衣服。
这三下五下疼得卢瑛想咧嘴,但她只是略皱起眉一声没吭。有琴独才不管她疼不疼,自顾自解开了她伤口的纱布。
“嗯,还不错。通红新鲜,没有烂肉……所以说清灵草真是个好东西!”有琴独把手中牒里调好的药膏用木片挑了,涂在卢瑛伤口上。
“嘶……”这下实在忍不住,卢瑛轻吸一口气,咬牙憋出满头汗。
“疼啊?”
“还好。”
“那就忍着。疼是正常的。”有琴独涂完药,又把一撮草药粉撒在伤口上。“这是晒干的清灵草碾成的粉,对伤口很有好处,能不让它烂掉。如果觉得有灼烧感也是正常,忍着。千万别拿手乱抓。”
“嗯。”对方不是陈洛清,卢瑛绝不会喊疼,任由有琴独上药包扎。
“伤口如果不烂,其实好愈合。难的是你体内有毒,要把它们排出去。你得喝不少药了。”
“有琴大夫,如果是排毒……我家的武功……我爷爷以前吃过中毒的亏……特意琢磨出一套运气内法……有助于解毒……我可以试试……”
“哦?!”有琴独惊奇又好奇。“那你试。等等……我先取血对比。”有琴独取针,扎进卢瑛脖子取血,滴进碟中药汁。“试吧!”
卢瑛勉强把衣服裹好,然后撑住右手,努力让自己坐起,盘腿闭目提气运力。汗水,逐渐渗出额头肩胛腰腹,直至打湿衣服。
“哦……用出汗来排吗?”有琴独观察卢瑛虽汗流浃背但面色平稳,并不打扰,耐心等着。
一个多时辰后,卢瑛力竭,倒回床上。有琴独立即上前把脉,点头道:“并无紊乱,至少无害。”飞针再取血,滴进另一碟子,仔细对比。
“真的有些微好转!你们习武之人好神奇!”有琴独惊喜,脱口道:“那就简单多了!你可以用这个内功什么的配合药物来解毒,很快就……啊,对了,不行……”她想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磕住了口。
“您说……”
有琴独略微犹豫,还是如实说出不行之处:“不知道你妹妹有没有跟你说。我要用你含毒的血给熊女做解毒的药。你如果解毒太快,她的身体跟不上。那你的血就失去了效用。”这话就算搁着有琴独来看都是很过分的。为了给别人解毒,就不让卢瑛快点排毒,这听起来实在有点……
“原来如此,好啊……那我就不整这个了,就麻烦您靠药给我解毒了……”
卢瑛毫不迟疑地答应,出乎有琴独的意料。她作为大夫,必须要跟卢瑛说清楚其中代价。“如此,你现在痛苦虚弱的感觉要持续好些天,喝药来排毒还是慢的。”
“没关系……您好厉害啊,居然能以毒攻毒……诶?!花糕中毒了?”卢瑛终于从虚弱中清醒过来。陈洛清没有与她说过,熊花糕是中毒不是病。
“你不知道?”有琴独心说她们果然不是真的姐妹。“她不一直都那样吗?是因为小时候中毒了啊。”
“是这样啊!居然是中毒……您能帮她解毒真是救她一命!我的血,您随意取……要怎取?割开血脉放吗?”
“……你和你妹妹是真对付啊!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啊!用针就行!我刚刚不是取了吗!”
“有琴大夫放弃内功解毒这件事请不要告诉知情虽然她绝对会讚同,但是我怕她担心。”
“行啊谁是知情?”
“知情是……是我的……”
卢瑛还没和有琴独掰扯清楚,伤口上的药物就开始强力发作,让她的脑筋和口齿一起含糊。她转眼晕进沉睡。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待她感觉眼前忽然有模糊人影晃动时,周围好像已经大亮。
“媳……”卢瑛随着眼睛的睁开,赶在嘴巴前看清了身边人,甜蜜瞬间冷却,冻成硬邦邦的语调:“长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