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卢瑛在胸膛疼痛中仍感到心尖剧烈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中了毒,既然毒发了,她回头看也猜得到八九分。
陆惜敬的那碗临行酒,当时喝得就觉得味道有点怪,想必毒手就在其中。
“你想干啥……”
“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卢瑛心惊,心头跳动和疼痛搅在一起让她惶恐。陈洛清此时眼神让她有从未有的陌生感,不是威压,不是冷厉,不是陈知情,也不属于三公主,而是一种……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打开了一角似的。
理所当然,不容冒犯。
卢瑛不懂。
她才发现她还是看不懂陈洛清。
亲姐姐手足相残,千里追杀,都能一笑了之。现在却要为她报下毒之仇。天下都拿得起,难道只有她卢瑛是放不下的?
“不要。”
“卢瑛……”
“不要……”卢瑛还是把手挣扎出来,抚摸在陈洛清眼角,把那些陌生的东西拂走。“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在乎了。我不会与过去再有牵连。你也不用为我……咳……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陈洛清凝视卢瑛虚弱的笑脸,渐渐也笑起,眼神中的气场退却,只剩互相读懂的默契。
“好。”
谁没有秘密?谁没有过去?翻篇是共识。从基本理智而言,珍惜未来要比纠结过去值得干。
现在的当头难题不是谁下了毒,而是……
陈洛清把卢瑛送进睡梦,转身出门,抬头望于蓝天白云,心里开始解题:到哪弄那二百两呢?
有琴独算是被她们赖上了。
诚如她自己所说,卢瑛还在危险期,血液里的毒需要频繁用药排出。她们又住得这样偏。如果有琴独回城里住,来往太耽误事了,卢瑛的生存风险会大大增加。而有琴独这个没有仁心的妖医听到了陈洛清的住家邀请,转念一想暂时可以隻照看卢瑛和熊花糕而不用面对各式各样的病患,居然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至少每天不用吵架了。毕竟把卢瑛从鬼门关拽回来,她也是体力精神消耗巨大,就当休息几天。
于是文长安和熊花糕赶紧收拾出自己的卧房拿出干净的被褥把床让给有琴独。有琴独也不客气。在处理完开胸后的所有后续后,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直接倒床合衣而睡。
她睡了文长安不能睡。事情特别多,要一件件做。
“要买什么跟我说,我拉板车去,一起带回来。”
“我们一起去吧?”
文长安眼见陈洛清一天一宿没睡还跳了两个时辰接阳舞后的脸色已经疲倦至极,连连摆手阻止了她的强撑:“你老老实实在家睡觉!我去就行了。我还要给人家还马呢,再拖延说不过去了。还要把有琴大夫的房退了,把她行李拿回来,还要买个竹床……事多着呢。别两个人去了。到时候牛套马,累死两。”
“那……买些红枣花生大米。卢瑛沾血的被褥不能睡了。要买新的床单被褥,还有开的药。”陈洛清从怀里掏出有琴独写的药单,随着一巴掌银豪铜板一齐递给文长安。
文长安接过药单,推回银钱:“我还有点钱。花完再说。你们现在钱也紧手吧,还要给大夫诊费药费。先紧着你们。”
陈洛清把钱攥进手心,收回拳头。她虽然没有跟文长安推让,心里还是有点自疚。她把文长安招到麾下,可是保证过要让人家赚到钱的。如今事业刚刚起步就突逢变故,接不了眼前的白活不说,还要让朋友垫钱。
“长安,班子上……”
“我知道,我会去找我三叔,他知道怎么跟大家说。”文长安打断陈洛清的歉意,咧嘴笑道:“切,没事嘞。等瑛姐好了,过几天我们就重打锣鼓另开张!不急在一天两天。好了,别叽歪,快来帮我用绳子把板车套马上。我可一个人对付不了。”
套好马,揣好钱,文长安牵着马拉着车走了。陈洛清谢绝了熊花糕到她家铺褥子打地铺的邀请,洗手更衣,把前屋的桌子搬到床边,双臂相迭枕着脑袋趴桌而睡。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不守在身边不踏实。
卢瑛虚弱但稳定的呼吸像催眠的音律,一把就将陈洛清猛拽入寐。无梦,深长,又不那么舒适的沉睡。
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觉直睡到太阳西下,文长安拖着沉重的板车回家。
“知情,起床了!来帮我卸车!”
竹床有那么大,一个人是不好抬,何况上面还堆了被褥米面。文长安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买齐了急需的东西。除了米面红枣花生,她还买了几斤肉。有琴独留下来治疗卢瑛和熊花糕,不能不让大夫吃点好的。
无论有多少难题,饭还是要吃的。大厨负伤在床,剩下三个人就一齐扛起做饭的担子。文长安把肉切了一条,和黄芋一起炖了。熊花糕在这种时刻也想做力所能及的事,便慢慢把地里长好的菜叶收了,洗干净等着下锅来炒。陈洛清则试着把花生红枣大米煮成一锅,稠稠浓浓,盛出一碗病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