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您来治。”
熊花糕愕然扭头,透过泪眼瞪向陈洛清,惊讶于她的平静和决然。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死于我刀下,你们可不能找我麻烦。这是很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陈洛清点头:“无论何种结果,都算我的。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你们知道清灵草吗?”
“我知道!”陈洛清知道清灵草,卢瑛曾用这个给她敷过手掌肿痕,但被农学士女熊花糕抢先应答。
“附近有吗?”
“有,有个地方有很多!”
“好,我需要蒸煮清灵草,用它的花草气消寒瘴驱邪气。然后封住门窗,否则就算切了毒脉,伤口也会要她的命。你们采清灵草来,多多益善。不过我隻要开花前一个月的清灵草,花苞半开不开的,隻有这种状态的清灵草才有驱毒的功效,你们能分辨清楚吗?”
“能!”熊花糕眼神从惊愁转为坚定,立下军令状:“我是学农学的,绝不会搞错!”
“咦,看不出来你还是学农学的啊……咳,我还要蜡烛,好蜡烛,很多好蜡烛。封门关窗,会很暗,不能让蜡烛的光影挡住下刀的地方。要用多支蜡烛放在不同的位置一燃,可以消影。你们给我蜡烛就行,我自己放。”
天色将白,蒙蒙亮吹开晨曦。文长安赶到家,栓好了在门前没人管隻好自己吃草的马听到了原委。于是立即分工,陈洛清骑马去买好蜡烛。文长安跟着熊花糕找到那片清灵草地,按花苞半开不开的要求准确采割了一大把清灵草。等她们把这些交给有琴独时,刚过晌午。
有琴独见准备工作至此还算顺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从现在起,动刀之前的准备会有点长,你们不要急,大约傍晚下刀,下刀后也要很久。千万不要进来。不要推门开窗,这可能会害死她。”不听医嘱的人太多,有琴独保险起见隻能着重强调。
“我还能做什么?”陈洛清通宵未睡,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眼眶倦意深重,却害怕休息,隻想做事。
“就一件事:等着。耐心等着,别多想。你敢让我动刀,周围又有清灵草,她还是有点运气在的。希望好运能护她一下。”
“我能不能进去和她说句话?”
有琴独侧身让开门,提醒道:“快点。我要给她吃第二颗药了。”
陈洛清快步走到床前,凝视床上于昏迷中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卢瑛。她不敢耽搁,隻深深弯腰,轻吻在妻子唇上。
“卢瑛,回家吧。”
暂别的话说完,门关,火起,烟腾。陈洛清就隻能把卢瑛交给有琴独,交给好运。
“知情,你来我们家睡一会吧。还有这么久,你已经一晚没睡了,别瑛姐好了,你又病倒。”文熊心疼陈洛清,想劝她休息。
陈洛清摇头,反劝她们快睡:“你们也是折腾到现在。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那……那你找地方坐着眯会哦!饿吗?我们有剩的窝头,热热给你拿两个?”
“不用,我什么也吃不下。不用管我。快回去。”
劝走了同样疲惫至极的两人,陈洛清不敢打扰有琴独,连院子里都不坐,出门倚靠柴扉坐下,为屋里生死大劫守门。
时光随风,擦着陈洛清鬓角发梢流逝。她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两个多时辰坐着守着等着。当文长安和熊花糕迷迷糊糊睡一觉起来,太阳即将落山。
傍晚已至,刀刃破胸。
陈洛清转头回望,隻能看到窗布上模糊又明亮的烛光,看不到卢瑛的血与疼,也看不到生死的界限。
“知情,瑛姐吉人天相,一定能跨过这道坎!连有琴大夫都说她有好运的!”
天相……好运……
陈洛清回过头,看向文长安。
生死有命,还能怎么尽力?她枯坐至此,有了答案。
“长安,给我三炷香。”
文长安隻道她要焚香祈祷,顷刻帮她拿来了。陈洛清接过香,起身就走。
“知情,你去哪?”
陈洛清不答,文长安和熊花糕隻能跟着她走,不一会走到大鼓前。这里保留着卢瑛坠鼓后的场景,旗子萧索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来不及被尘土掩盖的血渍。陈洛清捡起地上的旗子,拍掉灰尘,然后右手捏拳,用手指用力揉开之前被指甲扎破的伤口。
掌心血做砚,指尖做笔,陈洛清在旗子上画下远川奉为先祖最神圣的古凤图腾。
“知情,你是要……你到鼓上干什么呀?!”文长安熊花糕以为她要向神鸟祈祷,却转眼看她翻身上鼓,两人都隐约觉得不好。
陈洛清摸出怀里火折子,点燃三株香,抬手把它们插牢在高尾发辫根里。文长安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要祈神,她是要请神!循传说古礼用接阳舞请三天神!
“知情!不可以!请神燃的不是香!燃的是……”
“燃得是命!快下来!”
陈洛清撑腰阔步,展旗立定。血凤迎风猎猎,揽住夕阳长天。
都说国君是凤凰后裔代上天管理国家和万民。皇室的血做引应该最能上达天听。没想到一直想要抛弃的血脉,竟在这里有用武之地。